沈会会待郎安琪出门,和众兄弟闲谈了一会,向周凤鸣请问本地名胜,看看时候已到,悄对郎天扬道:“郎老先生,听说这里铁塔寺旁的修竹园酒家,好酒是河南全省都出名的,不可不尝。”一听到好酒,郎天扬兴致极高,笑道:“好,我来作东,请众兄弟同去畅饮一番。”沈会会道:“这里省城重地,捕快耳目众多,咱们人多去了不好。就由庄帮主和小侄两人陪老先生去。怎样?”郎天扬道:“好,究竟是你顾虑周详。”于是约了庄无漾,三人径投铁塔寺来。
那修竹园果是个好去处,杯盘精洁,窗明几净,沈会会四下一望,找了个雅座。三人饮酒吃黄河鲤鱼,谈论当年信陵君在大梁大会宾朋、亲迎侯嬴的故事。庄无漾叹道:“大梁今犹如是,而夷门鼓刀侠烈之士安在哉?信陵公子一世之雄,竟以醇酒妇人而终。今日汴梁,仅剩夷山一丘了。”酒酣耳热,击壶而歌,高吟起来:“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三人喝到酒意五分,沈会会举杯对郎天扬道:“郎老先生今日父女团圆,小侄敬你一杯。”郎天扬喝了,叹了一口气。沈会会道:“郎老先生心头不快,是可惜苍狼山庄被烧了吗?”郎天扬道:“家财是身外之物,区区一个苍狼山庄,又有什么可惜的?”沈会会道:“那么定是思念过世的几位公子了?”
郎天扬不语,又叹了一口气。庄无漾连使眼色,要他别再说这些话动他心境,沈会会只作不见,又道:“当时贵庄小少爷年幼无知,说出了雷哥的藏身之处,郎老先生一怒,失手将他打死。在郎老先生是顾全江湖道义,我们可是万分不安。”庄无漾见沈会会总是说这些伤心事,以为他喝多了,便道:“会会,咱们走吧,我酒已喝得差不多了。”沈会会仍对郎天扬道:“老夫人不知因何离家出走?”
郎天扬叹道:“她怪我不该打死孩子。唉,她一个孤身女子,不知投奔何方。这孩子她爱若性命,我确实对她不起。其实我只是盛怒之下失手,也非有心杀了孩子。待咱们把雷大侠救出后,老夫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老妻找回来。我这么一把年纪,世上亲人,就只老妻和女儿两人了。”他说到此处,忽然门帘一掀,老夫人和郎安琪走了进来。
老夫人道:“你的话我在隔壁都听见啦,你肯认错就好。我就在这里,你也不用找我啦。”郎天扬一见妻子,又惊又喜,一时说不出话来。
郎安琪对庄无漾介绍道:“庄大哥,这是我妈。”对母亲道:“妈,这位是合胜帮的庄帮主。”二人施礼相见。郎安琪命服务员把隔座杯盏移过来,对郎天扬道:“爸,这真巧极啦,我听说这里的酒好,一定要来喝,妈不肯来,给我死拖活拉的缠了来,哪知就坐在你们隔座。你说巧不巧?”五人欢呼畅饮,谈起别来之情。
郎安琪见父母团聚,言归于好,不由得心花怒放,口没遮拦,兴高采烈的说到杀了郭笑晨、报了害弟烧庄之仇。沈会会连使眼色,要她住口,她只是不觉,指着沈会会说道:“他的计策真好!万澜的那些家伙们都昏倒后,我跳进窗去,救起了妈。他抓起那姓郭的,提在我面前,让我亲手杀了这奸贼。”
郎天扬和庄无漾给沈会会敬酒。郎天扬道:“沈军师救了老妻,又替老夫报了大仇,老夫实在感激得很。”沈会会道:“老先生说哪里话来,这都是郎小姐的功劳。”庄无漾问道:“你们两位怎么在途中遇到的?”沈会会支吾了几句。郎安琪暗暗叫苦:“糟啦!糟啦!我说杀郭笑晨时和他在一起,那么以前的事怎么瞒人呢?”脸上一阵飞红,低下头来,神智一乱,无意中一挥,将筷子和酒杯都带在地上,呛啷一声,酒杯跌得粉碎,更是狼狈。
庄无漾鉴貌辨色,知道二人之间的事决不止这些,又听郎安琪提到沈会会时,总是“他”这样,“他”那样,不提名字,已料到了六七成。回到周凤鸣家后把沈会会叫在一边,说道:“会会,你瞧郎小姐这人怎么样?”
沈会会忙道:“帮主,刚才郎小姐在酒楼上的言语,请你别向人提起。她心地纯真,光明磊落,可是别人听见了,要是加一点污言秽语,咱们可对不起郎老先生。”庄无漾道:“我也瞧郎小姐的人品好极啦,我给你做个媒如何?”
沈会会跳了起来,说道:“这个万万不可!我一介草莽,如何配得上她?”庄无漾道:“不必太谦,你智勇双全,名闻江湖,郎老先生说到你时也是十分佩服的。”沈会会呆了半晌不语。庄无漾又问:“怎样?”沈会会道:“帮主你不知道,郎小姐不喜欢我。”庄无漾道:“你怎知道?”沈会会道:“她亲口说的,她说恨透了我这种刁钻古怪的脾气,以前咱们一路之上,老是拌嘴闹别扭。”庄无漾哈哈大笑道:“那么你是肯的了?”沈会会道:“帮主你别白操心,咱们不能自讨没趣。”
这时,郎家的奴婢走进房来,道:“庄公子,郎老先生在外面,请你说话。”庄无漾向沈会会一笑,走出房来。只见郎天扬背着双手在廊下踱步,忙迎上去道:“郎老先生有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