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语:
在西部苍茫纵横群山深处的某处小村落,低头见土,抬头见山,就算是爬上山巅远眺,目之所及依旧全是连绵起伏高高低低的大山。
仿佛无尽的山脉就是一张粗糙褶皱的绿色厚绳渔网,洒在广袤的大地上,纵横凸之为结,低洼凹之为扣。
太阳从山的一头升起,又从山的另一头落下,无论你走到哪儿,都在群山的怀抱中,连太阳也不例外。
千百年岁月如此,寰宇未变。直到某一天,来了那么一群人,他们遇山开山、遇水架桥,修筑起一条穿山跨峡披荆碎石的“银灰色缎带”。 “银灰色缎带”从繁盛的东方而来,延向西方的天脊而去,永远地改变了这里,给这片大山以及大山里的人们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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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就算是凉爽的山里,也已经有了夏天的味道。
阳光如同一个特大号的探照灯,将明晃晃的白光铺满枝繁叶茂的树木、灰瓦石墙的矮房、水泥浇筑的操场......各种各样的飞鸟夏虫随之而出,在山间、在溪畔、在田里嘈杂争鸣。
镜头从千里青山的壮秀远景中慢慢拉近,聚焦到一所乡村中学四间连在一起的平房教室。
教室的旁边,生长着一棵参天古树,繁茂的树枝八面纵出,荫蔽着传出琅琅读书声的平房。
在古树旁逸斜出伸到教室正上方的粗壮枝干上,仰躺小憩着一个在山里土生土长,名叫石磊男生。
石磊从不打理的短发沾着树冠掉下来的灰尘杂质。两只小鸟在他头发上蹦蹦跳跳,时不时啄食少年发里的残渣,但并没有把他扰醒。
黝黑的肤色非但不会影响石磊的颜值,反而更衬托出一种山里人独有的健康感。他浓眉之下,那双深眸轻闭着,挺拔鼻梁如脊,呼吸均匀。嘴唇微张,其间隐约窥见洁白的牙齿。
石磊身着朴素的白色帆布无袖小马甲,两只手搭在敞开的胸膛中央,下身是凉爽的粗缎黑色九分裤,裤边卷起至膝,一条腿紧贴着大树枝直伸着,另一条腿自然地耷拉垂下,晃晃悠悠,与树叶的影子一起,印在了教室斜坡顶的黑色旧瓦。
时间闲散地流淌着,此起彼伏的鸟叫虫吟将他从酣梦中缓缓唤醒。他慵懒地睁开一只眼,睡意零星地瞟向窗外院坝式的水泥操场。操场地面的热浪让空气升腾摇曳,晃晃悠悠地,似乎想把这个刚睡醒的男生再度催眠。
一位与石磊年纪相仿的少年,双手插兜,优哉游哉地沿着水泥操场边缘,尽可能躲在树荫下朝此处走来。
那少年微微抬头,灵动不羁的双眸与树上大梦方醒的石磊眼睛刹那相交。
少年点头一笑,然后重新正视前方,身影消失在屋檐廊下。
石磊略起身,头上的两只小鸟惊飞。他寻思方才那人穿着时尚得过头的五颜六色奇装异服,显然并非是山里的人。
他是谁?来这里干嘛?
一个分心,石磊没把握好平衡,从树枝上掉到房顶。
这厮身手敏捷得不知道该称他是只猴还是猫,他落下时双膝弯曲、身子前倾、右手掌撑住瓦面,借力辅助两脚尖着地。稳稳当当,有惊无险,摆出的pose颇有些神似忍者参见。
“吁~”石磊松了口气,对自己帅气的姿势很满意,他吹了吹自己额头凸出的一丁点儿头发,臭美地自夸,“完美!”
“石磊!你在房顶蹦跶个什么劲儿?”从屋子里传来一男子的呵斥。
“哈?”石磊闻声吓了一跳,脚踝一崴,踩碎了瓦片。
瓦片碎裂形成连锁反应,大范围铺展开来,在石磊的脚下坍塌出一个窟窿。
刚落地站稳不到3秒的石磊又“哐”的一声伴随着无数粉尘瓦砾掉入教室。
眼疾手快的野小子在坠入室内的刹那,伸出双臂攀住房梁,悬于其上,晃晃悠悠荡秋千似的。
他低头往下一瞅,呵斥他的男子正手持教材站在讲台,从头到脚全是屋顶上掉下来的灰——显然这是一位老师。
男老师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咬牙切齿:“你这狗崽子难道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让你放学后帮忙修房顶,你直接拆家!”
悬挂在梁的石磊一本正经:“爸,我可是你亲儿子,你说我是狗崽子,不也是变着方儿骂你自己吗?”
听了这话,教室里仅有的几个学生开始偷笑。
石磊他爸气不打一处来,拈起手中的半截粉笔,施展全天下老师几乎都会的弹一闪。飞出粉笔正中石磊脑门心,把这只悬挂在房梁的野猴子打落在地。
“啊~”屁股着地的石磊,惨叫声传出教室,飘过操场,在无边无际的峰峦之间回荡。
这片远离文明、云雾缭绕的群山,叫云坳山。而这个群山环绕的村子也有个很朴实的名字——云坳村,村里只有一所小学和一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