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夏天醒来时,脑子嗡嗡的。并不是睡得不够舒服,而是深度睡眠苏醒时,不知今夕何夕、身处何方。
他朦胧虚眼瞥向窗户,半透明薄膜已经被屋外的阳光涂成了亮黄色,摇曳的杂影在薄膜上留下深深浅浅如枝丫的影子。
屋外的白噪音细细腻腻,一点儿也不聒噪,充满着盛夏的味道,涟漪似的一波又一波抚动着灵魂,让人不自禁慵懒起来。
屋内的座扇僵硬地摇着头,生锈的机身震动着,送出徐徐微风对于山里的气温,恰到正好。
夏天昨夜所用原主人的蚕丝清凉被、绣花御藤席以及进口乳胶枕与这间屋子的画风完全不一样。猜都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给置办的。
一夜无梦,更胜酣梦万千,这样的早晨,懒洋洋却神清气爽。
夏天伸了个懒腰,看看手机时间,已是早上9点。
睡懒觉可不是个好习惯,他不想给石老师留下坏印象。连忙起床,穿好衣服鞋子,拉开房门。顿时可以听到屋外大树上的知了在争先恐后鸣叫。
阳光把水泥地操场照得明晃晃,太阳底下的一切景物都在热浪里变得模糊翻滚,但在任何阴影处又十分凉爽,也许这就是大山里的气候吧。
学校很安静,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夏天去到厨房,又转悠到办公室,皆没发现石老师和石磊的踪影。
“奇怪,人呢?”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回到旧屋宿舍处,拉开五间屋子里最中央的那扇门。
木门腐朽,摇摇晃晃,连形同虚设的U型锁都没有。嘎吱一声就被夏天轻而易举地拉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垛黄澄澄的干谷草,一个巧克力肤色的精壮少年,光着膀子,穿着军绿色小裤衩,躺在谷草堆中央,睡得正香。
房门打开,阳光透了进来,惊扰了草垛里的少年,他抬起左手手肘,为眼睛挡住光亮。随着身子的挪动,草垛发出沙沙的声响。
“石磊!”夏天见到这副光景,怀疑脏兮兮的石磊是不是连夜加入了丐帮。
石磊一手遮光,一手挠了挠腰间的痒痒:“哟,是你呀,早上好。”他打了个呵欠,开始伸展四肢,活像一只修长的青蛙。
“你怎么睡在这儿?”夏天一惊。
石磊眯眼:“因为昨晚我被霸道的地主豪绅剥夺了居住权,你忘啦?”
夏天:“我以为你爸让你睡狗窝是在开玩笑。”
石磊:“他从不和我开玩笑。另外容我更正下,这不是狗窝,从今天起,这是我的床。”
夏天态度坚决:“不行不行!我得给石老师讲清楚,我不住你屋,不能这样对你。”
石磊起身:“啊别~~你甭客气。照顾好弟弟是我当哥哥义不容辞的义务。不就是床和家具嘛,我能自个儿搞定。”
“哥哥?弟弟?”夏天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石磊天经地义状:“你是夏姨的儿子,我当然会把你当亲弟弟。”flag飘啊飘,飘啊飘。
夏天:“啊不是,不是这个问题。你咋确定我比你年纪小?”
石磊自信满满地笑:“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虽说我俩差不多身高,但瞧瞧身材。我多壮,当然是哥哥。”他开始显摆自己的肱二头肌。
“论大小通常指的年龄。”夏天提醒。
石磊抬了抬下巴:“你多大?”
夏天:“18.”
石磊:“我也18。你几月哒?”
夏天:“5月,你呢?”
石磊没回答,而是追问:“你5月?!新历?”
夏天:“嗯哼,新历。”
石磊握拳:“可恶,明明我都是剖腹产了,为什么还是比你小。”
夏天听到这句话,笑道:“哦,原来我是哥,你才是弟。”
石磊板着张不服气的脸。
夏天:“来,叫声哥哥我听听。”
石磊挠腰后挠胯,歪头不答。
夏天也没追着调戏他,问:“石老师呢?”
石磊:“去镇上买食材去了吧。明儿要上课,得给学生们做饭呀。”
夏天发现个问题:“这都快七月中旬了,为什么学校没放假?”
石磊一边从草垛旁拾起自己的衣服抖一抖套上,一边回答:“已经放假了呀。但我们暑假会继续开课到8月。孩子们只要愿意,都可以来。又不收钱。好多家长都在外打工,没人照看。来学校的话,有老师看着,而且还管饭。所以大家都愿意再上一个月学。”
夏天又记起石磊也今年高中毕业,顺口又问了一句:“你今年毕业,不读大学?”
石磊一直的野痞表情消失了一秒,然后稀松地回答:“我的成绩稀碎,没考上。”
这一秒被夏天捕捉到,又问:“你也不准备去外边儿打工?”
石磊悠然自得的腔调:“我为什么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