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下了几子,张遮都相继落到了她旁边。
姜雪宁拧起眉头:“阿遮?”
张遮面色不改,只是眼中映着淡淡的笑意:“此前不曾玩过。只是听说过规则,是以有些生疏。”
还有张遮不会的东西?
这一听,姜雪宁便起了劲。她笑的见眼不见牙,大手一挥,兴致勃勃道:“我会!我会!我教你呀。”
张遮轻嗯一声,仍是笑着颔首。
接连下了几盘,不出意外,张遮都输了。不过显然一次比一次精进。
姜雪宁下得多了才能赢,反而比第一次赢了还开心。
“就是这里。”姜雪宁拉着他的手在某个位置上按下,一边认真解释,“你看除了这横着的一条,这边斜着的还有三个是不是?”
张遮笑意渐深,颇以为然地点头。
又下了两局,张遮终于赢了一回。
他眉眼舒展开,唇角掀起的弧度扩大得让姜雪宁一眼瞧见。
她眼里亮亮的,比自己赢了还开心。一边收拾着棋盘,一边笑盈盈鼓励他道:“就是这样。再来再来。阿遮很厉害的。”
五子棋虽说规则简单,不比其他静心,但上手快,玩起来也容易,用来消磨时间倒很有趣。
接连下了一整个下午,张遮慢慢地熟稔,赢面也逐渐变得大了起来。
姜雪宁也越来越有劲。
从毫无胜算到难舍难分,再到最后几乎五把能赢下四把。
姜雪宁又气又开心。一把又一把后,反而越挫越勇。
果不其然,她的赢面又渐渐变大。
“你看。教会了徒弟还是饿不死师父的。”姜雪宁连赢两把后,扬眉笑的恣意,“师父终究还是师父啊。张同学。快叫姜先生!”
对面的人笑的无奈。
“姜先生。”他从善如流。
马车一路至边关,踢踏声愈发明显起来,尘土飞扬。边疆处处赛江南,除却广袤无垠的黄土外,点点裹挟着灰土的气息也有一种别样的风味。
停在城门处,燕临早已等着了。
在边疆这么久,他皮肤晒得黝黑,五官深邃了些,眉骨硬朗,英气,更像一位少年将军了。
“宁宁!”
燕临刚瞧见她,便满面春风地跑了过来。身边掀起一阵风,映得他明晃晃的出彩。
姜雪宁亦是笑盈盈地迎上去。
燕临余光瞥见马车上还有他人,下一刻,又若无其事地偏开眼。
他低头,伸手摁在姜雪宁单薄的背脊上,两人亲昵又旁若无人地拥抱。
方才撩起下袍的人正正立在这片土地上。张遮平眼望向两人,目光冷淡,却有如实质般直直射了过去。
隐在广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原本舒缓的眉眼不自觉又蹙拢了一点。
张遮心中莫名多了一分紧张。
他其实没什么底气。
所倚仗的,有上天的气运,以及两世的缘分与纠缠。
至于姜雪宁,平生向来如此,今世虽已改变了许多,可他心中到底了生出了一丝不确定。
纵使她不会离开又如何?
爱情是具有独占性的。
千思百想,万转千回间,不远处的两人已经分开。姜雪宁背对着他,而燕临,则是或挑衅或本就这样的性子,他抬眼望了过来,微微点一点下巴,朗声笑道:“张先生。”
张遮怔然间,未来得及第一时间应声。他垂首,避开姜雪宁疑惑的目光,缓声回道:“燕世子,别来无恙。久居京城,不适应边关水土,以至今日才能得见,张某失礼了。”
“哪里哪里。”
两人有来有往。一边听着的姜雪宁不自觉皱了点眉。
张遮怎么,有点不对劲?
这话怎么感觉有点刺?
她摇了摇头,抛开这些突如其来的想法。暗笑自己荒唐。
张遮什么样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去针对燕临呢。
三人走拢一处。
“边关没有车,人人都会跑马。我的居处就在这条街的尽头。”燕临翻身上马,向后勒紧缰绳,偏眼望过来时,整个人逆着光,眉目清晰深刻,“张先生,比一比?”
这回姜雪宁听出来了。
她一掌下了力气,拍在马屁股上,马受了惊,当即就扬起了前蹄。
“先生是文人。”
“宁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燕临勒紧马,低首看她,言笑晏晏,半分不见生气。
静立在一边的人手攥得更紧了。张遮抬步,翻身上了准备在一侧的马,阻断了姜雪宁原本要出口的话。
他冷淡道:“比。”
“你……”姜雪宁顾不上燕临,转头来仔细打量他。
唯恐张遮脑子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