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捏紧扶手,身体下意识前倾,定定的看着谢长风道:“长风,你可是知道了什么南疆的密辛?”
谢长风与他对视,似乎是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然而皇上眉目间全是愤怒,平日里的儒雅在此时悉数烟消云散。
见状,谢长风在心中沉吟片刻,倒是未曾再计较此事,而是淡淡答道:“难道父皇不知道吗?儿臣本以为在你十五年前将小九送去南疆时,就知晓了他对于南疆的作用。”
皇上的手心冰凉,他对这个最小的儿子并无太多的关心,只每年从南疆那得知谢文朗的消息,知晓谢文朗还好好地活着,他便不再关心了。
可听谢长风话中的意思,这明显不是他想的那一回事。
皇上缓缓闭上双眼,长舒一口心中的浊气:“你说便是。”
“南疆王室擅蛊,然而这蛊虫本身含有剧毒,许多人都死在了自己养的蛊虫上,而南疆圣女的血脉,一代传袭一代,能有抵消蛊虫的毒性,您说,小九在那些南疆人的眼中,是个什么用处?”
“他们竟敢!”
皇上猛地睁开眼,他站起身,浑身上下充斥着怒火。
他捏紧一双手,细细回想这些年从南疆穿回的消息,又愧疚的低下了头。
倘若他再多留意一些,那小九也不会……
谢长风这时才能断定,皇上是真不知南疆的这项密辛。
他随意找了处椅子坐下,给本就是出于愤怒中的皇上再添了一把火:“父皇,小九现如今就在太子府,你可要将他再送去南疆?”
“绝不可能!”皇上想也不想,咬牙切齿道,“我们景朝的皇室血脉,怎可被他们南疆王室当做豢养的血奴?”
仅仅是这样,尚且不能发泄皇上心中的怒火。
他的眼神几经变化,最后说道:“若是不给南疆一些教训,他们只怕还是要蹬鼻子上脸,试图利用此事从我们手中牟取更多的利益。”
谢长风等在一旁,听着皇上做出了决定,突然冷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讥讽,在空旷的太极殿内分外明显:“父皇只记得南疆的罪行,却忘了还有一人。”
“小九当初尚在襁褓之中,南疆离京城几千里,他们是如何能在小九出生之时就恰好来到京城的?”
“也不知父皇是否还记得皇后当年说过的话,儿臣当时虽说只有七岁,却也记得清楚。”
“皇后说,小九是景朝的皇子,南疆即便将小九接去,也不敢对小九不敬,南疆对圣女血脉极其重视,而且南疆擅毒,说不准就能治好小九身上的毒。”
“皇后心肠歹毒,在母后怀孕时,便给母后下毒,害得母后血崩而亡,小九也身代胎毒,她为何会这样好心,让小九去南疆呢?万一小九的毒当真被治好了,她的算盘岂不是落空了?”
谢长风幽幽的几句话,让皇上的脸色更是难看。
“毒妇!毒妇!”
皇上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眼中浮现出的,尽是对恨意。
谢长风眼见目的达成,便缓缓起身,慢悠悠的往外走去。
“父皇,十几年了,你的调查,总该是有些眉目了,若你还不敢动手,那就由儿臣替你来做。”
不等皇上回答,谢长风已经走出了大殿。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皇上深深地叹了口气,眉宇间尽是忧愁。
“朕是不是做错了?”
李公公听得这话,连忙道:“皇上,当初景朝百废待兴,若是再跟南疆打起来,势必要被北狄捡了便宜,您不过是在当时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罢了。”
“现如今北狄与南疆即便是联合起来,也打不过咱们,您手段强硬些,南疆也不敢轻易动作,九皇子在外受苦,您今后多补偿些,也就罢了。”
李公公的话,并未纾解皇上内心的痛苦。
他揉着眉心,十分轻缓的说道:“说到底,都是朕的不是。”
“朕当年轻信了人,才会有了这些因果,才会害得朕最疼爱的两个孩子,一个受尽白眼,一个受尽折磨。”
“现在朕既然有了能够弥补的机会,势必不会放过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
待上了马车,谢长风面上的笑烟消云散。
景逸与谢文朗都在马车内,见他神情在阴影中愈发显得阴冷,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殿下,莫不是皇上不同意你的提议?”景逸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谢长风,飞快道,“你放心便是,哪怕皇上不同意,咱们也有法子护住小九!”
“他同意了。”谢长风淡淡道,“南疆那边的事,暂且无需担心了,眼下要派人去南疆,尽快打听出小九身上究竟被种了什么蛊。”
景逸暗暗松了口气,当即保证道:“殿下放心,早在回京之前,我就让人去南疆了,想来过段时日,也该有消息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