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女子手中的松籽，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女子也没再客套，一边剥着吃，一边把壳随手扔在了地上。
我盯着她，生怕再出现什么异常。
“我觉得玉环该死！”
女子对于我的目光，没有丝毫介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皮影戏，自己回答了自己刚才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所有人都要她死，就说明她该死！”
因为柳先生的影响，我对这个这件事的观点还是比较执着的。
我有些不忿地说道：
“她又不是皇帝，国家治理不好就应该由皇帝负责，又不是她的错，杀了她国家就会变好吗？”
“很多事和对错无关啊！皇帝要杀她，因为需要她来承担罪责，将军要杀她，是要用她来衡量皇帝的态度，百姓也要杀她，因为她死了，他们就有了理由可以去鄙视那个他们高不可攀的皇帝。所有人都要她死，她就要死。”
女子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关爱，似乎在鄙视我为什么不理解她的简单道理。
我很恼怒她的目光。
“这不对，”我没有回避她，执着地说道：“也许皇帝和将军会为了私利要她死，但是百姓不会。”
“百姓是同情她的，所以才在故事里给了她很多不同的结局。有些故事里，她跑了出去……”
“那是她的宫女替她死的吧！还不是一样？”
女子打断了我，转过头去，仿佛很不在意我的观点。
我据理力争：“还有的故事，皇帝偷偷放了她。”
“哼，江山还是美人？男人从来没有其他答案。江山好好的时候，要美人，江山要丢了，又抛弃美人。皇帝不可能放了她。”
“还有种说法……”
“还有种说法，玉环是狐妖，既然是狐妖自然死不了。人也是真奇怪，为什么一遇到这种事，就怀疑是狐妖呢？”
见女子又抢我的话，我却莫名地释怀了，我觉得她执念深重，我没有义务去改变她，所以我叹了口气。
“因为狐妖美呗！”
“噗，”女子笑出了声，“那都是幻术，怎么会有人觉得狐妖美？”
“也不是吧，狐狸本身就皮毛不错，书上画的九尾狐也挺好看的。”
我也扭头继续看戏，不想再跟她聊。
蒲灵已经被枯燥的文戏催睡着了，我把她抱在怀里，学着母亲拍打着她的手臂，让她睡得更安稳一些。
女子似乎是被剧情吸引了，也不再说话。
慢慢地，我眼前有些恍惚。
半睡半醒之间，我看到表演皮影戏的变成了一只白色的老山羊。
底下坐着的，也变了，有兔子，有蛇，有鹦鹉……全是山里的动物。
我有些紧张地看向旁边，靠我最近的女子。
她没有变，我松了口气，女子脸上的面具摘掉了，露出羊脂玉一般的肤色，五官在朦胧地月光中，亮着光彩。
真美啊！
……
那天夜里我睡得有些腰痛，迷糊中，伸展了身体。
脑子清醒过来，才看到院子里，顾大伯他们正在收拾东西，天已经亮了。
我有些疑惑地拍拍自己的脑袋。
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蒲灵！”
我叫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哦，我让石头带你妹妹去弄点吃的。你也快洗洗脸，我们要出发了。”
“顾大伯，我昨晚怎么回来的？我不是带着蒲灵在看皮影戏吗？”
“鬼市还有皮影戏啊。我昨天收摊太晚了，寅时回来，你已经在这里睡觉了。”
正在这时蒲灵跟着石头回来了。
我上前拉过蒲灵，问道：
“昨天我们怎么回来的？”
蒲灵奇怪地看着我：“不是哥哥背我回来的吗？”
我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暗叹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
洛阳，是个好地方。
前朝的时候，我们祖上那位二世皇帝，就很喜欢洛阳，经常在洛阳接待外国来使。
到了本朝，长安，洛阳又并称二京。
尤其是女帝，更是改洛阳为神都。
我跟着顾大伯的队伍，到达了洛阳城下。
看着雄伟恢弘的洛阳城，感受到她每一块砖上的厚重色彩，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想哭的感觉。
即使是帝王也不过是历史长河里的鲫鱼，而洛阳就像那河畔的青石，任由浪花把无数英雄拍到身上，她也只是在这，阅尽王权兴衰，守护一片繁华。
当时其他人都散开回家了。
顾大伯非要送我去都水监认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