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国十年，春分。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耀在了闻人府的牌匾上，也照到了闻人讽和陈召美身上。
“闻人小姐，求你杀了我。”陈召美跪在在闻人讽身前，眼神坚定。他一字一顿，珍而重之地说道。陈召美不称她为少主，此时，陈召美才是以自己的身份出现在闻人讽面前。在他心里，他和闻人讽是同一阶层的，所以不必称呼为少主。
他的眼神很纯粹，是一心求死的坚定。
“杀了你，那我怎么办？”闻人讽打开手中的扇子，用扇面抵住陈召美的下巴，“没有你，谁来为我抚琴吹箫排遣寂寞。”闻人讽眼里满是困惑，待在我身边，难道不好吗？
“闻人小姐，我只求您杀了我，哪怕是被做成尸傀我也愿意全身心听从小姐号令，绝无二心。召美在这世间已无留念之物。”陈召美用本心起誓。
“召美，”闻人讽把声线压低，凑近陈召美的耳朵，幽幽道：“你现在是个好人。”
“明日，你就会变成好尸傀。希望陨锦的技术好些，让你忘却这些记忆，只做一个屠人机器。”闻人讽似又想起什么，又道：“那日在酒楼上画像的正是陨锦，你恨她吗？”
那日酒楼上陨锦画的陈召美裸体画，已经传遍整个耳虹区。
“我不恨她，我唯一恨的人，是你。”陈召美挺直了脊背道，“闻人小姐。”
“哈哈哈哈哈，就是这样。”闻人讽合上扇子，用扇背柔柔地敲打了几下陈召美的额头。
陈召美的呼吸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已逐渐退却，身体各处器官也慢慢变得僵硬。
“召美幼时，母父康在，姐友妹恭，皇权富贵，滔天权势，应有尽有。凡是哭闹，母父无有不依，凡是需要，未曾有不可得之物。少年时，常与三五好友共聚，评词论曲，好不快哉！如今时常忆起往昔之时，召美便觉无感于世。”
陈召美的灵魂在空中默默念道，声音极其微小。浮生若梦，繁华过眼。曾经的荣耀与宠爱，如今都已化为泡影。
“现今陈召美之皮肉结契耳虹区上景都闻人讽，永生永世，听其差遣，永不背叛。”陈召美的魂灵逐渐消散，陈召美关于痛苦的记忆也慢慢消失，只剩尸体里还保留着一些幼时快乐的记忆。
“喂，起来了。”闻人讽朝着那具尸体踢去，尸体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尸体上有各种各样的伤，只要看上一眼，便觉得恐怖如斯，不愿靠近，闻人讽见状十分满意。
过了午夜，又是新的一天。
“越井，寒肖来看你了。”闻人讽带着那具尸体走到观戏阁单越井的住处，天很黑，所有人都睡着了。
单越井的房间里陆陆续续亮起了油灯，他跌跌撞撞地来开门，前段时间他拉着关着陈召美的马车走了一天一夜，腿脚直到现在还是有点不舒服。
单越井听见闻人讽的声音，先是欣喜，而后又闻道一股尸臭味，觉得不安。单越井冷静的心跟寒冰一样冻手，他又借着烛光反复看了几遍。
“你……你怎么能……”单越井语无伦次道，他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尸体，有些不敢认。但是他还是凭借寒肖胸口那枚嵌入肉中的铃铛认出这是寒肖的尸体。
“为什么？寒肖很听话，从未忤逆过你。”单越井无力地垂下双手，沮丧地低头问道，他没想到上次见他是最后一面。与此同时，他陷入痛苦之中，回忆着寒肖来看望他时，为他安上下巴，有时也会过来小坐，二人一起谈天说地，还有上次，寒肖来找他请教琴音。
逝人已逝，独余生人独自承受这哀伤。寒肖是很温顺听训的，对于闻人讽的要求，他总是尽力做到。可是如此顺从的他，还是……
“小狗，别吃醋了。”闻人讽摸了摸单越井的头，她装模作样道。闻人讽身后的尸傀对着单越井怒吼一声，是警告他的意思。
“不是这个。”单越井呆愣愣地看着陈召美的尸体，他已经被陨锦远程操作炼成尸傀了。
是那张裸画像，陨锦有了裸画像，又见过囚车上的寒肖，只需要再用一个镜像连接阵法便可以远程炼尸。
“他……它……尸傀？！”单越井震惊道，他本以为闻人讽只是用灵力操控寒肖的尸体，没想到闻人讽是直接将寒肖的尸体炼成了尸傀。
明明他昨天早上还听见寒肖抚琴，这是寒肖疯了后少有的清醒的时候。他原本以为他走出来了，他原本以为寒肖会恢复正常的，他原本以为二人能在这府中为伴，没想到仅仅过了一日，就已经天人两隔。
悲痛绝望在单越井脑海中炸开，心脏疯狂地跳动，热血在身体里沸腾，单越井闭眼，再睁眼时，他眼中不再哀伤。
“主人，这也是你的小狗吗？”单越井一时难以接受现实，又切换到了低智小狗人格，姿势也从站着变成了跪伏在闻人讽面前，“他长得好丑啊！身上都是疤，胸前还有个大坑，一点也不好看。”
“嗯，还是你这条小狗最好。”闻人讽把手放在单越井的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