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二郎则是柳明悟的庶弟柳祁。
按照规矩,中宫怀孕后自该召其家人觐见,但柳明悟的大部分家人都在边关,于是她生母南阳郡主只好让小女儿先行回京,再托了姐姐武宁郡主带人入宫。
南阳郡主这不甚妥帖的行事风格,柳明悟已经习惯了。
“长姐,我真的好想你。可偏生姨母要和你说什么悄悄话,我就只能和阿祁在园子里等着,让我好等。”
没过多一会,柳静悟飞似的跑进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面色微黑而身姿修长,穿着锦袍胡服,头发用金冠束起来,是典型的边关富贵人家女子的打扮。
“好了好了,别往你长姐身前去,小心她的肚子。”武宁郡主赶紧拦住她。
“没事,恰巧我也想静儿。”柳明悟命妹妹上前,搂着她不撒手。
柳静悟与长姐脸贴脸,十分欢喜:“我能还像以前一样在宫里住着吗,我好不容易从边关回来,我不想走。”
从前她也有独自回来的时候,彼时柳明悟还是太子妃,而张太妃为了讨好这个出身高贵的儿媳,就主动留了她在自己宫里住下。
而她当年岁数小,又是个豪爽性子,和张太妃竟然相处得不错。
“可以呀,太妃娘娘还和我念叨你来着,说让你再去她那住下。现在她宫里还有位张姑娘,乃她的养女,与你正好是个伴。”
柳明悟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她幼妹豪爽耿直,只能放在眼皮子底下管着,而且虽然说宫里关系错杂,但有张太妃在顶上庇护着幼妹,也不会出了大事。
或许这样,幼妹就不会再像上一世那般冲动寻仇,死在北凉人的刀下了。
“真的吗,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拜见太妃娘娘?”柳静悟面露欢喜,想求了武宁郡主带她找张太妃,然而她忽然神色一顿,想到些事。
“怎么了?”
柳明悟看透她的犹豫,便问道。
“我从边疆回来的时候,在颍川落脚歇了几天。听闻那边有位阮氏女郎才情俱佳、天姿国色,是颍川郡守的女儿,她嫡母还出身王氏,是太后的远房族妹。”柳静悟如实讲出。
武宁郡主敏锐地觉察出一丝古怪,忙问她:“你还听说了什么?”
柳静悟坐下,细细讲来:“倒不是我听说,而是我看见了。我当时借住在七堂叔母的娘家里,她娘家是当地望族,和那位颍川郡守家的王夫人认识。”
“而我闲不住,就随七堂叔母的嫂子去拜会王夫人,和她家中的几个女孩玩投壶。结果就看见了那阮氏女郎身边有个教养姑姑,好似是太后身边的人呢。”
“你可看清楚了?”柳明悟先是一惊,而后觉得倒是有些道理。
难怪最近太后这么沉寂,原来是去搜罗新人了。
“看清楚了。而且那个教养姑姑还不是总住在府衙里,会时常去外头的小院子待几天,回来的时候还拿了好多药。”
柳静悟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愈发口无遮拦,说完才反应过来犯了错。
武宁郡主在旁边听着,眼尾一挑:“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不会是去亲自跟着了吧。”
“哪有啊......”柳静悟悄悄站起身,往旁边躲开。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打空了的武宁郡主露出怒意,把她拉去一边,疾言厉色。
待到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柳祁终于说道:“禀皇后娘娘,臣弟也知道一些事情。”
“你讲吧。”柳明悟和颜悦色,命他上前来。
柳祁与柳静悟同岁,都有十四了,但他身子单薄、白净瘦弱,看起来要比柳静悟小一些。
“臣弟在国子监里认识一个人,他的外祖母出自颍川,而他又喜欢诗词,曾给臣弟讲过颍川现在流传的一首词。”
他语罢,低声道——
“叫做‘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正是那位阮氏女郎所作。臣弟觉得阮氏女不容小觑,请娘娘早做防备。”①
这句词如同几道天雷,劈得柳明悟心间狠狠一滞。
她从前也听过这句词。
是严月儿写给宇文济的,宇文济视若珍宝,早早地私藏起来,即便是王太后的人也无从得知。若非有次宇文济醉酒说漏嘴,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难道......
严月儿真的回来了?
……
①:引用纳兰性德的《画堂春•一生一代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