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对喜洋洋的情侣,嬉游在日光、田野、花丛、树林中,显得光艳照人.
她们是鲜艳的,疯狂的,对人毫无恶念,
每个姑娘都随时随地接受各个男子的吻,
惟有芳汀,固守在她那种多愁易怒、半迎半拒的抵抗里,
她的心有所专爱.
宠儿对她说:“你老是这样.”
午餐过后,那四对情侣到了所谓王家方城,
在那里看了那株新从印度运来的植物.
它是一株新奇、悦目、枝长的小树,
无数的细如线缕的旁枝蓬松披散,
没有叶子,开着盈千累万的小小白团花,像一丛插满花朵的头发.
成群结队的人不断地去赞赏它.
看完了树,多罗米埃大声说:
“我请你们骑毛驴!”
和赶驴人讲好价钱以后,他们便从凡沃尔和伊西转回来.
到了伊西,又有一件意外的收获,
当时由军需官布尔甘占用的那个国有公园园门恰巧大开.
在伯尔尼神甫祭过的那两株栗树间,
系着一个大秋千网,
他们使劲荡了一回.
那些美人一个个轮流荡着,裙边飞扬,皆大欢喜,
只有芳汀一个人不肯打秋千.
“我不喜欢有人装这种腔.”
宠儿气愤地说.
三点左右,这四对乐不可支的朋友,跑上了俄罗斯山.
俄罗斯山溜完以后,他们想到了晚餐,到底有些疲倦了.
兴高采烈的八仙在蓬巴达酒家歇下来了.
一间房间,宽敞而丑陋,里面有壁厢,厢底有床;
两扇窗子,凭窗可以眺望榆树外面的河水和河岸,一股八月的明媚阳光正射在窗口;
两张桌子,一张上面有着堆积如山的鲜花以及男人和女人的帽子,
另一张,则由这四对朋友占了,
他们团团坐在一堆喜气洋洋的杯盘瓶碟的周围,
啤酒罐和葡萄酒瓶杂陈.
太阳西沉了,意兴也阑珊了.
宠儿脉脉含情地望着勃拉什维尔说道:
“勃拉什维尔.我爱你.”
这话引起了勃拉什维尔的一个问题.
“宠儿,假使我不爱你了,你将怎样呢?”
“我吗!”
宠儿喊着说:
“唉!不要说这种话,哪怕是开玩笑,也不要说这种话!
假使你不爱我了,我就跳到你后面,
抓你的皮,扯你的头发,把水淋到你的身上,叫你吃官司.”
勃拉什维尔自诩多情地微笑了一下,
正如一个自尊心获得极端满足而感到舒服的人一样.
宠儿又说:
“是呀!我会叫警察!哼!你以为我有什么事做不出的!坏种!”
勃拉什维尔,受宠若惊,仰在椅上,沾沾自喜地闭上了眼睛.
大丽吃个不停,从喧杂的语声中对宠儿说:
“看来,你对你的勃拉什维尔不是很痴心吗?”
“我,我厌恶他,”
宠儿用了同样的语调回答,重又拿起她的叉子.
“他舍不得花钱,大丽,你知道吗?我心里烦得很.
勃拉什维尔是个小气鬼,他只知道吃.
并且,你瞧,真是笑话,我们竟会在有床铺的房间里吃饭,
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多罗米埃开口了:
“我们不应当胡说八道,也不应当说得太快,”
他大声说,
“让我们想想,我们是不是想要卖弄自己的口才.
过分地信口开河只能浪费精力,
我们吃喝,也得有吃喝的气派.
让我们细心地吃,慢慢地喝.
我们不必赶快.
你们看春天吧,如果它来得太快,它就烧起来了,
就是说,一切植物都不能发芽了.
过分的热可以损害桃花和杏花.
过分的热也可以消灭盛宴的雅兴和欢乐.
先生们,心不可热!”
一阵震耳欲聋的反抗声从那堆人里发出来.
多罗米埃接下去说道:
“诸位女士,我崇拜你们中的每一位.
瑟芬,呵,约瑟芬,俏皮娘儿,假使你不那样撅着嘴,你就更迷人了.
你那神气好像是被谁在你脸上无意中坐了一下子似的.
至于宠儿,呵,山林中的仙女和缪斯!
勃拉什维尔一天走过格雷-巴梭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