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许尘挡在了季晏川身前。
胸腔传来的剧痛很快蔓延全身,许尘身形不稳,周围的声响变得嘈杂。
“好吵……”
他倒在季晏川怀里,映入眸中的事物出现重影,他不确定他瞧见的是不是眼泪。
许尘抬起手,手在季晏川脸上留下血痕,随后又无力垂落在身侧。
失去意识之前,许尘想,这三百万挣得可真不容易。
「嘀——嘀——」
病床边的仪器发出机械冰冷的声响,屋内充斥着挥之不去的药味儿。
有些苦涩。
清瘦孱弱的oga抬起手,“小尘……”
“我在。”
“别让他带走我,我不要葬在那个村子……我讨厌那里,我活着的时候没能逃出去,希望死后,我能自由些……”
“好,我答应您。”许尘看着伸向他的手,迟迟不敢握住。母亲讨厌他的触碰。
隔着眸前的水雾,oga抬眸看着病床边的人,他说:“如果你不是他的孩子,或许我不会恨你,也会和寻常母亲一样……去爱你。”
许尘也会厌恶自己。
厌恶体内流淌着的血液,厌恶和父亲相似的地方,年幼时经常会拿石子划伤自己的脸,倘若有人说他嘴巴和父亲像,他就划嘴巴。
若是说鼻子,他就划鼻子。
一道道划下去,非要划得血肉模糊才肯罢休。
直至后来,不知是旁人发觉他这样近乎病态的举动,还是那些被他划伤的地方再愈合后不再与父亲相似,再没人说他和父亲长得像。
许尘希望自己更像母亲。
这样说不定母亲会因为这点相似给他一点爱,少恨他一点。不给也没关系,恨也没关系。
许尘起初不明白,后来明白了,只想带母亲逃离。
逃离需要钱。
治病需要钱。
带走母亲的尸体需要钱。
棺材和墓地也需要。
许尘很早就不上学了,离开学校后什么活儿他都干,能挣钱他就去试试,遇见顾洺是在一场拳击比赛,他不会打拳击,但他不认输。
他凭着对钱的渴望爬起来,又被再次打倒,打倒他的好似不是拳击手,是生活。
然后顾洺出现了,说他执着、有拼劲儿,欣赏他的坚持和对胜利的渴望。
许尘那时候想,他有个屁的渴望,他就是想要钱。
那场比赛他还是没拿到奖金,但他有了新的工作,是顾洺给他安排的。
他好好干活,努力攒钱带母亲逃离,结果在他攒钱的第二年冬天,母亲染上重病。
许尘把攒的钱拿出来给母亲治病,这家医院治不好就换一家,钱不够了就去借。
在他以为要有转机的时候,生活又给了他一拳。
至此,他背负债务,背负母亲的心愿。
他需要三百万。
所以他来到了季晏川的身边。
季晏川和三百万划上等号。
听到枪声响起的刹那,许尘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
「季晏川不能死。」
“嘀……嘀……”
机械冰冷的声音和梦境里的渐渐重合,许尘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病房。
他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欣喜,满脑子想的都是季晏川怎么样了。
这是一个单人病房,房内只有许尘自己。
他拔掉手背的针头,掀开被子起身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门就被人推开。
管家推开门后侧身站在一边,一个周身散发贵气的中年男人走进病房,漫不经心的打量许尘一眼,语调凌厉:“你的工作到此为止。”
许尘心里对男人的身份有了大概猜测,听了这话有些慌神,“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不需要了。”
“不需要……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许尘的问题,只说:“你工作完成的不错,很少有人能为了一份工作舍去性命。”
明明是在夸赞,语气听起来却像是在划清界限。
中年男人说完转身离开,去到另一个病房。屋内,一个男子躺在病床,手脚被绑着。
“我跟医院约好了时间,五天后进行手术。”中年男人声音冰冷。
“李山呢?”
“谁?”
“照顾我的那个人。”
“死了。”
简短的回答刺痛季晏川的心脏,他用力挣扎,手腕脚踝的锁链嵌入皮肉留下红痕,将他死死禁锢,让他难以挣脱。他咬牙道:“不可能。”
中年男人静静站在床边看着,看着季晏川从不愿相信到相信。
直到躺着的人停止挣扎,他才出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