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应知凑过去,把怀里娃娃塞给老人。
“模样真喜人,叫声‘奶奶’听听?”张婶笑得开怀,瞧着就很喜欢孩子。
孙应知揽住她,“嬷嬷,你前几天街上见到的娃娃,有没有这个长得好?”
额?
陈伊伊眨眨眼睛。
当着她的面这么比较真的好吗?
她眼睛左右看着孙应知和张婶,心想:这怎么又叫起嬷嬷了?
她对“嬷嬷”的印象,还停留在扎紫薇的“容嬷嬷”那里。
“你叫我什么?怎么总时不时忘记?”张婶装模作样板着脸,不理会他其他的话。
“忘记啦,张婶恕罪!”孙应知假模假样拱手作揖。
这时候顾烨霖进了院子。
他追了两步就嫌不稳重,不打算继续陪着好友胡闹。
于是他便返回去找人安排追墨了。
孙应知此人看着不着边,但京都大族家的儿郎,自小熟读圣贤书,如今又官职加身,哪里会真的不懂分寸。
“张嬷嬷,近年身子可还安好?”顾烨霖颔首,出声问候一声。
陈伊伊见状,又偷偷打量两眼抱着自己的老妇人。
看着真不起眼啊,但感觉身份却不低。
察觉她眼底的好奇,张嬷嬷先是回顾烨霖的话,“一切都好
,这地界山水秀美,很是养人,伤病旧症没再出来折磨人。”
见顾烨霖点头,她才重新低下头朝陈伊伊笑道:“小娃娃不必惊奇,我这个老婆子只是早年在宫里做过活,和许多人混了个脸熟,应得上话。”
陈伊伊可不信。
宫里当嬷嬷,却能跟着孙应知上任,住在他“自己人”的院子里,又能得顾叔这个大将军一声主动招呼……
嘶,怎么感觉身边大佬越来越多了?
还都是隐藏款。
心思正流转,眼睛被一双苍老枯皱的手虚虚遮住。
“思虑过多可不好,这才多大年纪?聪明也不是这么个聪明法呦。”张婶笑呵呵出声,言语里是十分温柔慈善的劝诫。
陈伊伊因为她这一句心生亲近,轻轻拉下她的手抱住,朝她甜甜笑了笑。
“大娘,你好香啊。”她说,眼底恢复清澈,心里什么都没有想。
不止衣服上的皂香,手上还有说不出来的一种好闻味道。
“小狗鼻子。”
张婶指尖碰碰她小又翘的鼻尖,也不敷衍她,抱她缓步去房门口指指桌上的针线笸箩。
“方才正在屋里做香包,等天再热些,蚊虫多了用得上。”
她说到这像是想到什么,抬头
问一直挂笑望着这边的孙应知,“这娃娃你哪里抱回来的?别是逃荒过来,和爹娘走散?”
看陈伊伊的衣裳,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但也不像没半点体面的乞丐,瞧着像是被人悉心教导过,聪慧乖巧有分寸,看着十足的机灵讨喜。
“张婶你还能瞧出来是难民啊?”孙应知佯装惊讶,逗老太太。
不过说话倒不是毫无根据。
玉州境内难民不多,南迁的进入玉州只会绕远路,通常都是沿着玉州边界一路往南。
“娃娃爹不是在这呢么?”孙应知又说,眼睛斜向一边。
顾烨霖笑意淡淡,没有否认,便是承认了。
“这……”张婶惊奇,睁大眼看看怀里,又看看器宇轩昂的壮年将军,眼底多了一丝了然和凝重。
这娃娃瞧着气质不凡,确实不像平民家里的寻常幼童。
“家里夫人可知道此事?”她又问。
很明显,她和孙应知一样,误以为陈伊伊是外室所生。
顾烨霖无奈,“并非嬷嬷所想。”
张婶大摇其头,没听进去他不怎么有力的解释。
“……就说你们男人不会照顾孩子,只顾打马赶路,把多水嫩的小娃娃照顾的难民一般干巴。”
她
怜惜地摸摸陈伊伊嘴角,“瞧啊,都翘皮了。”
“来,嬷嬷领你喝甜茶。”
顾烨霖刮孙应知一眼,哭笑不得解释:“张嬷嬷,我同家中夫人和睦,不曾寻过外室。”
张婶一愣,“那?”
“伊伊确实是随家人逃荒过来,是我认下的义女。”
“嗐呀,你瞧我。”张婶扇扇手笑起来。
不过笑过后,她还是说:“我这里有些碎料子,马上就能给娃娃改身新衣裳,这外衫厚重破烂,这天气穿实在太热了些。”
说着抱着陈伊伊回了房。
陈伊伊梦游一样,三个大人热热闹闹搞乌龙,她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她倒是真的热,也是真的渴,最后就什么也没说,和老太太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