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竹严过来了。
他手上托着木托盘,其上放着一大碗热乎乎的羊奶,和加盐烧熟,渗出不少汁水的白菜。
“小姐,柳先生。”
知道他是从后院厨房过来,陈伊伊忽然想起自己那只英雄母鸡。
于是在竹严喂婴儿喝奶的时候,她趁机问:“我们带过来的母鸡,开始生蛋了没啊?”
她最近满脑子康平县的黑恶事件,根本没多关注别的。
“还没有小姐,不过瞧着精神很好,夫人吩咐,把它放养在东花园了,想来很快就能恢复活力。”
点了点头,陈伊伊目光落在了婴儿嚅动的幼嫩嘴唇上。
竹严是拿竹制的小勺一点一点喂奶的,手相当稳,几口下去,半点都没有撒。
陈伊伊也没有干看着,见他这边应付得游刃有余,自己便端了托盘上的白菜去到床边。
床是木板床,很大,顺旺瘫在那头,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这头昏迷的秋喜。
陈伊伊看得唏嘘,对顺旺的排斥和讨厌,突然就没那么浓烈了。
她简单说了说自己发现秋喜的经过,季风的部分自然没提,只含糊说碰到好心人,送了他们一程。
钟伯听得老泪纵横,佝偻着身子过来,轻轻接过陈伊伊手
里的碗,两只手都在颤抖。
“我来吧,怎么能劳烦恩人你呢。”
说着声音猛地低弱下去。
“我们家欠你的,不知几辈子能还清……”
而他这一句,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顺旺,忽然再次激动起来。
他瞪着赤红的双眼,猛地抬手,开始不停扇自己耳光。
嘴里还一叠声地喊:“我不是东西!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先前还差点害了你!我真不是东西!我现在起不来床!都是活该!”
试想,要是当时他一时糊涂,真害死了陈家这个小女娃。
眼下秋喜会被谁发现?
又会不会这么早回到他身边呢?
“噼噼啪啪”的耳光声听得陈伊伊人都傻了。
她是头一次亲眼看到,一个人打自己能打得这么用力,跟不要命似的!
这才几巴掌下去,脸上就全红了。
而她一愣神的功夫,顺旺鼻血都下来了!
“你别别别别!”陈伊伊吓得都结巴了,登登往后退了两步。
不远处的柳浮生挑起他一条雪白的眉毛,直直望过来,眼底浮现几分兴味。
“你们中间还有故事呢?说来听听?”
陈伊伊才不乐意搭理他,过去用力在发疯的顺旺身上拍了一下。
“诶!
你把自己打出毛病,时光也不能倒退,你不如赶紧好起来,好好照顾你一家子,今后再找机会报答我们家。”
顺旺一愣,眼角泪珠子哗哗流。
半晌,才颓然放下手。
“治不好了,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
这时候柳浮生忽然接话,“什么病啊?指望城里那些庸医,能好才出奇呢!”
他似乎耿耿于怀之前陈伊伊的话,像是急于要证明自己。
“来,我瞧瞧!”他长臂一挥,背着双手踱步过来。
他着长白袍,肩披白发,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
陈伊伊心里小小翻了个白眼,越发觉得这人像个小孩。
于是更加不信任他。
“你别不会装会啊,搞不好耽误人一辈子的。”
柳浮生终于起了几分脾气。
“我说你这个奶娃娃,究竟将我看成是什么人了?我出师独自闯荡江湖之日,你还不知在哪里呢!”
说着,指尖已经搭在顺旺手腕上。
陈伊伊见他搭脉姿势像模像样的,便甜笑着逗他,“那你到底是半仙儿啊,还是游方郎中呀?”
“你说呢?”柳浮生也不至于真和个娃娃计较,更何况他那忘年交顾烨霖把她看得眼珠子似的。
他哼笑一声,
缓缓合上双目,断言:“两者都不是好东西!”
“哈哈哈。”陈伊伊笑起来,模样很是灵秀讨喜,“你吓我,我激你,你逗我,我也逗你,咱们扯平了啊?”
柳浮生睁开一只眼睛,觉得这女娃娃有那么点意思,于是点点头,念经一样不张嘴地回:“好说,好说。”
而事实证明,能评价半仙儿和游方郎中都不是好东西的人,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
“你这腰上筋脉的封法无人交代,无可追溯,我不保证能给你尽数疏通。”柳浮生收手,整理整理袖口,“尽力一试吧。”
这柳浮生一个教书出名的,居然真会看病?
这可真是个奇人。
陈伊伊惊讶。
他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