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或许……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重视子女。
既然如此,她当然要趁此机会将萧旭谦往下按一按。
这才封王多久就要被褫夺亲王封号降爵,萧旭谦这个脸丢得可太大了,往后走到哪里估计都得被人拿出来当笑话。
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能放过。
夏芷歆道:“此事追根究底,我们勇诚侯府也有错,是我们没有看好自家女儿。陛下若是因此事如此重罚致王殿下,传出去怕是会有人觉得我们勇诚侯府太过不知分寸,仗着陛下的宠信一再得寸进尺。”
她的话让夏长风皱了皱眉。
是不愿她为勇诚侯府的名声如此委曲求全。
分明受委屈的是她,到头来她还要因家族名声为伤害她的人求情。
可夏长风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当真给致王如此重罚,于他们勇诚侯府的名声会有碍。
迟疑片刻,夏长风终究还是没有吭声。
周皇后心里正着急。
萧旭谦是她儿子,萧旭谦丢脸就是她丢脸,往后她在夏贵妃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
她说什么都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被降爵。
正愁不知怎么求得陛下收回成命就听到夏芷歆的话,周皇后立刻帮腔:“陛下,朝阳郡主此话在理,此番勇诚侯府已是受了委屈,可不能让他们因皇儿再背上别的麻烦,这样皇儿的罪过就更大了。”
“您给皇儿些别的惩罚吧,便是罚他去军营历练几年也可,都好过褫夺亲王爵位。大燕朝立朝至今几百年,还从未有过赐封亲王不到半年便将爵的先例,可不能让勇诚侯府背着这么大的事跟着再受累。”
“还请父皇收回成命!”萧旭然跪下来。
在场承王一党也纷纷站出来为萧旭谦求情。
崇德帝冷眼看着,半晌没有表态。
“去军营历练几年就算受罚吗?”
突然有人道。
不是一人,是两人。
夏芷歆和萧旭尧异口同声。
语毕两人皆是一愣。
视线对上。
这个小小的变故留意到的人不多,比起两人默契的异口同声,大家更在意的是太子殿下居然说话了!
这五年来,虽然很多场合陛下都会将深居简出的太子殿下叫到场,太子殿下却几乎不会出声。不管别人怎么吵怎么闹,他都只是看着。
不是冷眼旁观,他给人的感觉不冷。
他只是像个神游天外的局外人。
他的人坐在这里,给人的感觉大都是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一般,大家都很怀疑他们说的话他到底有没有听到。
今日自然也是一样。
太子殿下依旧在场,依旧没有半点参与感。
他甚至连看戏都算不上,坐在那里就像个背景板。
自然,说他像背景板不是说他不够有存在感。别的不说,单凭他那张过分优越的脸及他那身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就不容人忽视。
说他像背景板只是一种感觉。
可是现在,这位一直像个背景板的太子殿下出了声。
此起彼伏的求情声停下。
所有人都朝萧旭尧看去。
萧旭尧没有多理会,只视线淡淡扫过,又将方才的话不带情绪地复述一遍:“去军营历练几年就算受罚吗?”
像是问周皇后,又像是问崇德帝。
又好似都不像。
像什么呢?
说不太上来,众人只感觉太子殿下明明是与他们待在同一个空间,又像是独立存在于另一个空间。
不是他与这里格格不入,而是他们觉得他有点不太属于凡间。
不是气质使然,萧旭尧的气质还没有那么超脱,他坐在那里神情不算冷漠,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真要说有什么特别,就是模样出挑了些,气质也矜贵了些。
在场模样出挑气质矜贵的人不少。
众人会有这般想法,完全是萧旭尧太过传奇的过往所致。
万民称颂的战神,朝堂与坊间皆信服崇拜的太子殿下。
民心、威望、权势都达到了顶端。
那是一个独属于太子殿下的时代。
说是空前绝后都不为过。
他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饶是已经过去五年,饶是他低调了五年,饶是现在已经很少提起他,他在世人心中的地位也不曾动摇。
“孤十岁上战场,在军营十年,为大燕朝培养出勇武兵士无数,历经大少战役无数,斩杀敌人无数,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无数,竟从不知去军营历练几年便相当于受了罚。”
他看着崇德帝,道:“到底还是有母亲的孩子好命。”
一句话不知是扎了谁的心。
又不知惹了谁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