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春桃终于说了句人话。
花常点了点头,听之任之的模样摆明不想跟她多说。
春桃撇撇嘴,“你太无趣了!”
她不开口,刑房陷入了沉默。
下一秒,藏渊进去了。
看到他,花常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来,“大人,你没事了?”
藏渊笑得柔和,“没事。”
春桃也扑了上来,“那殿下什么时候放了我们?”
“殿下自有主张,左卫怎么知道?”不等藏渊说话,花常先回了她。
春桃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你……”
“左卫,我们无碍,不用你来探望,你还是先回去吧。”花常连忙道。
藏渊心绪有些复杂,这丫头总是为他着想,在这深宫里,的确是难得的情意,但……他回报不起。
藏渊把牢门打开,“我奉殿下之命,来放你们出去。”
门刚一打开,春桃便往外面挤,“我就说殿下不会忘记我们的,热死我了,我要回去好好梳洗一番!”
她走了几步,发现花常还站在原地,不由得催促了一声,“走啊!”
却是藏渊回的她,“你先回,我有话跟她说。”
春桃下意识捂住了嘴巴,唯恐发出一点声音,连忙点头,
很有眼色的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花常眨了眨眼睛,此时看来,倒有之前见过的活泛,“大人有话跟我说?”
藏渊点点头,“今日在中殿,多谢。”
花常连忙摇头,“大人,您不用跟我道谢,我总不能顺着绪风的意去害您呀!”
“我……”
藏渊斟酌着措辞,来的路上,他就想了一路,该怎么拒绝,才能让花常不那么难受。
但他脑袋空空,什么办法都没有。
宋时归只教了他如何爱护女子,以及求之不得后的坦然,倒漏了这出。
花常看他神色,猜测道:“大人想道谢?”
“对、对,你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想来问问,给你准备一份厚礼。”是应当这么开口,再说正题。
花常摸了摸耳朵,“不必这么大费周章,那是奴婢该做的。”
藏渊难得有些焦灼,试探着问:“那你想提前出宫吗?”
花常目光一黯,藏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
她不想!
藏渊连忙道:“或者可有喜欢的物件?”
花常突然笑了,“大人,我明白您的意思。”
藏渊:“……”当真明白么?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花常知
道我们差距悬殊,不该有的心思,花常绝对不会多想,您大可放心。”
花常说得很平淡,看着他的眸子也很真诚坦率。
藏渊抿了抿唇角,“我不是那个意思。”
花常却笑了,“大人,您真的不会撒谎,从您方才看着我时,我就知道您很为难,我的确很喜欢您,但若是我的感情会给您带来危险,我就好好收着,绝对不会让人看出半分!”
藏渊哑然,想他整日两面三刀,撒谎成性,居然还没有一个姑娘能说会道!
或者说,他一生所求,也只是这种纯粹的感情。
小时候,漂亮小姐给他葱油饼时,他高兴得要死,也只会说句谢谢,十年过去了。
漂亮丫头给他情意,他倒退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相反,面前的花常话却很多。
“大人,您真的很好,我喜欢您也不足为奇,您不必为此费心,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喜欢您多久,或许几天就淡了,您这样倒显得我是累赘了。”
“我六岁进宫,姐姐们都对我很好,也没有过过什么苦日子,我的生活就是一滩死水,整日提心吊胆的活着,但我年纪还小,想的也多,好不容易有个对我这么
好的大人,自然会多有些期许,只是想想,做不得数的。”
花常坦然的看着他,声音甚至可以称得上平静。
“大人,今日之后,我回我的上林苑,您去您的水云间,怕是连面都见不着了,大人再容花常多句嘴。”
她凝视着藏渊,水洗似的眸子清澈透亮,明亮得能看清倒影。
“花常愿您,年年皆顺意,岁岁常欢愉。”
说完,花常也没有多留,朝他行礼离开了。
藏渊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酸涩。
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就好像,年幼时,那个望着葱油饼姑娘远嫁的孩童。
失落又无力。
可是,他已经不需要葱油饼了。
同样的,在这紫禁城,他连感情都不需要。
他手上还捏着一个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