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渊。”萧明突然开口。
“属下在。”藏渊敛了敛心神,多想无意,他现在该考虑的,是东宫!
“在想什么?”萧明望着前方的虚无,轻声问。
“陛下威严,有些吓人。”藏渊如是说。
萧明轻笑了一声,“你倒是实诚。”
一顿,目光又染上了些难言的哀伤,“父皇向来喜欢管着我,我本来不想让你在他面前露面,但他如今见着了,多说也无意,你只需要记着,若是接到了什么密旨,就先来找我,一定不要擅作主张。”
藏渊一点就透,他跟在萧明身边十几年了,该换了。
“是。”藏渊道。
萧明垂眸望过去。
藏渊在他身侧走着,也是低眉敛目的表情,不知道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他又不能明说。
总不能直接告诉他,父皇多疑,不会让他特别亲近任何人,这样的话,不是逼着藏渊远离自己么?
他什么都有,也可以说,什么都没有,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在藏渊之前,是另一个伴读陪着他。
那个伴读古灵精怪,一句平平无奇的话也能说得别有滋味。
他十分喜欢那个伴读,就连他头一遭宠幸的宫女,也是
受了伴读的影响。
母妃知道后,并没有多说什么,依旧对他们和颜悦色。
直到有一天,伴读突然不见了!
萧明还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偶然间,或许……不是偶然,是母妃故意为之。
他在一个地窖里发现了那个伴读。
被做成了人彘,自个的宝贝挂在他面前,一滴滴水滴在宝贝上,已经砸出了个洞。
伴读已经没有表情了,只是呆滞的盯着自己的宝贝,像是死了一般。
当然,地窖里不止有伴读,还有六个他不认识的人。
那个男人,右脸有一道疤。
他曾听伴读提起过,伴读的父亲,干活时出了意外,右脸被木头划到,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
萧明吐了好几天,滴水未进。
母妃依旧每日来哄着他,纵然他发脾气,把碗直接砸在地上,母妃也不恼,吩咐宫女再去端一碗来。
他砸几个,就端几碗过来,也不逼他,只是麻木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摔到了晌午,过了午膳时辰,一同送上来的,还有一双宫女的手。
萧明崩溃了,喝了一碗粥,又养了好几天,这才活了过来。
他绝对不会让藏渊也变成那样!
其实,他真的很想把一
切告诉藏渊,让他先回卫队,避避风头,但是,这个奴才薄情寡性,用不了几日,就会把他忘了。
况且,人放在自己跟前,也好照应着。
他过够了孤身一人的日子,想要抓着点热源。
这个人,必定得是藏渊!
他就是想要他陪着!
“藏渊。”萧明又叫他。
“属下在。”
萧明却不做声了,只是盯着他瞧。
藏渊疑惑的转过头来,正对上萧明的目光。
萧明近乎贪婪的眼神在他身上游走,说句不恰当的话,好似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块浮木。
藏渊被他看得心悸,“殿下?”
萧明依然没有收回目光,甚至笑了起来,“若哪一日,你真的走了,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抓回来!”
“属下不走。”藏渊道。
萧明没有做声,也不知道信不信。
藏渊自认足够了解萧明,他今晚这么患得患失,怕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他也听说萧明从前有个书童,死得极为凄惨,一家六口人间蒸发,连尸骨都没留下。
萧明怕他也有此下场?想疏远他,却又舍不得。
藏渊垂下眼睫,萧明倒是多虑了,就算他真的疏远了,藏渊爬也要爬回来!
太阳东升西落
。
水云间的清晨,格外寂寥,静得像是无人居住,雾气缭绕间,依山傍水的避暑山庄像是人间仙境,却无人欣赏。
藏渊换了件衣裳。
卫队队服,朱红色,外罩着一层艳红的薄纱,银线缝制成一棵翠竹,自领口蜿蜒到腰封。
衣摆处更是绘制了黑色云纹,藏在红衣里面,随着步伐偏偏翻飞。
这种颜色的队服他从未穿过,觉得扎眼,被放在了衣柜最下层。
去年领的衣裳,现在穿起来也很合身。
藏渊看着镜中的自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说不出来好不好看,就是不像他了。
至于哪里不像,他也说不上来,他的五官本来就柔和,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