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大人……无数次午夜梦回,从噩梦中惊醒,我都想亲手掐死曾经的自己。”
“是我们愚昧,是我们配不上您的恩泽!”
“我以为三皇子是天命所归,直到被他派人劫杀,直到这三年他本性暴露,愈发乖张狠戾,我才幡然醒悟。”
“从前我在他身上看到的仁德,以至甘愿俯首称臣的那些光辉,皆是来源于您!”
“那些仁政,那些功绩,都是您赐下的福泽!”
柳杉霖潸然落泪,双拳紧握,匍匐在地上,泣不成声。
“是罪臣愚昧,不分黑白是非,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更是自作聪明,以至于犯下不可饶恕之罪过,求神女责罚。”
江诉晚深吸一口气。
“齐钰,帮我踹他一脚。”
即便江诉晚不说,齐钰也正有此意,抬脚卯足了劲,猛的踹在柳杉霖肩上,一脚将他踹得人仰马翻。
柳杉霖毫无怨言,爬起来后又规规矩矩跪好,重重将头磕在了地上,额上渗出鲜血也毫不在意。
“如今神女大人在,无论是青歌还是整个江蜀都必定无虞,罪臣柳杉霖已然无用,愿用这条贱命赎罪。”
柳杉霖闭着眼,等待着一场属于他的神罚,结束他可悲的生命与长久的愧疚。
可江诉晚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只说:“齐钰,走。”
齐钰听言,没过多停留,捧着古镜抬脚就走,只在路过柳杉霖身侧时瞥他一眼,眼神冰冷,万般嫌恶。
柳杉霖痴痴的望着逐渐远去的身影,直至身影消失,他才如梦方醒,浑身一颤。
这三年来,他夜夜噩梦缠身,万般悔恨,想再见神女一面又不敢,下意识的抗拒着,逃避着。
他在逃避什么?又在抗拒什么?
死亡?
不,有罪之人当罚,这是他读书学策时最早记住的道理。
他自认罪无可赦,从三皇子手中拼死逃生苟延残喘,也无非在等有资格的人来审判。
他所畏惧的,一直都是江诉晚的失望。
神女大人无疑是失望了,可却不肯赐他一死。
柳杉霖一手扶着传来剧痛的肩膀,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循着光亮往外走。
“她不怪我?”柳杉霖如同梦话般喃语。
“她怎么会不怪我……”
门外有手下焦急的等待着,看见柳杉霖梦游似的走出来,急忙迎上去。
“柳大人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七皇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已经离开青歌了吗?在下刚刚想问些话,他就像没听见似的,直冲冲的走了,脸色冷得吓人……”
“……”
柳杉霖充耳不闻。
亦或者说,他像是完全听不见这些声音。
此时已经是天光大亮,柳杉霖恍惚的伸手遮住有些刺目的阳光,迈出一步,却不留神脚下一空,从台阶上滚落。
“柳大人!大人……”
台阶并不高,他摔一跤伤了腿。
手下急忙把他扶回屋里,又叫来医师。
柳杉霖摒退旁人后,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形如搞木,只瞪着眼睛望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阳。
忽然,门被推开。
是齐钰。
“神女大人要你活着。”
齐钰语调冰冷,也只说这一句便转身离开。
柳杉霖闭上眼,两行热泪滚落。
他明白了。
神女大人知道,对他而言,死也是一种解脱,所以要他活着,要他带着愧疚与悔恨,痛苦的活着……
当然,江诉晚完全不知道他都脑补了些什么。
她气的牙痒痒,反复深呼吸,平复着情绪。
齐钰皱着眉头问道:“神女大人,真就这样放过他吗?”
“他要是没用,我就让你一剑捅死他了。”江诉晚冷笑两声,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此刻杀他只能泄愤,又是一桩麻烦事,留着他反而还有点用。”
“眼下你手里的人太少,无论做什么都是分身乏术,能用之人都要用。”
齐钰垂眸,默默握紧的拳,声音极低的说了一句:“是在下无用……”
声音实在太轻,以至于江诉晚并没听见这句话。
她一手搭在腿上,一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衫,似乎是在告诉自己:“更何况,最该死的还是齐添凌。”
江诉晚如此说着,轻捶着腿,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叫柳杉霖等会过来。”
“等会?”
“让我再缓缓,现在我一定会忍不住叫你砍了他。”
……
夜里。
柳杉霖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走向齐钰的住处。
他的腿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