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一辆被擦的锃光瓦亮的拖拉机开了过来，停在了不远处。
陈春草看到，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摸了摸，眼里透露出怀念。
以前她读幼儿园的时候，老家也有一辆拖拉机，上面锈迹斑斑，不过很少开，像是个摆设品。
那个时候，她经常央求爷爷开着拖拉机送她上学，拖拉机声音很大，相当引人注目。
每次坐在上面，她的坐姿就非常端正，高扬下巴，一脸骄傲，仿佛自己是个公主，要是穿着小裙子，她还将每个褶子捏好，力图呈现一个完美的形象。
有段时间她上课非常认真，就为了一朵小红花，别人拿到红花都是别在胸前，她偏偏戴在了头顶。
电视里，那些公主格格头上都有大花，那她也要戴，一朵还不够，她要戴一圈。
想到这，陈春草忍不住眼含笑意，随即，失落地回到了马车前。
这时，周泽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陈知青，你买好东西了？”王亚丽红着眼眶走了过来。
陈春草瞥了眼王亚丽空着的双手，“我没什么要买的。”
“好吧。”王亚丽笑笑，静静地站在一边，两人就这么一个看天一个看地。
等人都到齐后，大队长赶着马车带头走。
镇上到村子里大约三公里，慢慢走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达。
一行七人到村口的时候，没人迎接，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田里干活，小孩也没闲着，特别小的更不让靠近村口，生怕被拐子抱走。
东山大队三面环山，外面平坦一点的都用来种地，地势高一些的造房住人。
她们一路往里走，不少田里干活地抬头看向她们。
上火车前大家都神采奕奕，现在一个个饥肠辘辘，蔫头耷脑。
陈春草抹了把脸，她感觉脸上敷了层灰膜。
大队长将行李卸了下来，招呼了一个小男孩过来。
“水牛，你带她们去知青点。”
“好嘞。”小水牛是个社牛娃，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哥哥地叫着，没一会小兜里便塞满了小零食，连陈春草也忍不住递了一颗水果糖出去。
知青点前有棵桂花树，老大一棵，看着有些年头。
“哥哥姐姐们可以等等，还有一小会就要下工了。”
“知道了，谢谢你啦。”徐芳霞摸了摸水牛光溜溜的脑袋，又塞给他两颗糖。
知青点的房子呈一字行，最中间是一间大点的客厅，左边开了扇门，门上用炭笔写着男，女知青的门是另起的，就在客厅大门边上。
“我们收拾东西去吧。”陈春草有些好奇里面的布局。
陈春草推开门，这是一间小杂物间，右边还有一扇门。
推开杂物间的门，里面有一长排的单人间，最靠外有一条过道，每个小房间没有门，有的挂着半块土布，有的挂着张草帘子，有的干脆直接空着，可以完全看见里面。
每个房间的基本布置都一样，一张单人木板床，床边一个嵌入式的小柜子，再加一张木桌，一个膝盖高的板凳便是全部。
对于这样的条件，陈春草很惊讶，她还挺满意的，原本她还以为要睡上下铺。
她初中的时候睡过一个月下铺，那滋味，简直了。
床都是一代代往下传的，每张床稍微动下就是嘎吱作响，翻个身，爬个楼梯简直要命，那一个月里她几乎没怎么睡好觉。
陈春草随便挑了一间进去，将行李先放在外头，她从拎包里掏出一张旧报纸，将它折成碗状戴在头上。
拿起过道里的长柄扫把就往天花板上一顿划拉。
怕这些小虫子又往上爬，陈春草立马换了扫把。
死去的蜘蛛，臭虫，还有蜷成一团的千足虫。
扫完以后，陈春草变得疑神疑鬼，总觉得有漏网之鱼落在了她身上，身上稍微有点痒意，她都觉得是只虫子在啃咬她，她不放心地使劲捋头发。
“春草，你好了吗？”
“好了，给你吧。”徐芳霞接过扫把就火急火燎地回房间，她刚踩死了一只肥大的虫子，虫子直接爆汁在床边，看着怪恶心人的。
屋子里灰蒙蒙的，陈春草拎着脸盆想去接水，可站在屋外，她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有水源的地方。
“你是新来的知青吧？”一个脖子后挂着草帽，手拿毛巾擦汗的女同志匆忙朝陈春草走来。
“我是。”陈春草点点头。
“我叫黄健枝，下乡六年了，你是在找水吗？”
“我叫陈春草，想端点水擦擦床板。”
“跟我来吧。”黄健枝大眼睛，大双眼皮，鼻头有颗黑痣，还有点凸嘴，笑起来显得有些憨憨的，她带着陈春草走进客厅。
客厅后面连着一个小厨房，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