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倒在水岸边,捧起一把晶莹的泉水,清泉入喉,用水清洗脸上的沙尘,泉水侵染了额前的碎发。
混着汗水和泪水,于敬谦只觉得自己无比幸运,仿佛被神明眷顾,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活过来了。
他重新坐回岸边,看着东篱羽燕,安安静静的梳洗自己。
她用水拍拍自己的脸颊,微微闭上双眼,感受着铺面而来的清风。
于敬谦看着月光下的少女,不知为何,忍不住用手捧起清泉,轻轻的泼洒在东篱羽燕的身边,溅起的小小水珠落到了东篱羽燕脸庞。
东篱羽燕楞了一下,随后抬起头,她看到了于敬谦眼中闪烁着光亮,嘴角抿笑,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她无奈的歪头,回报以浅笑,便作势捧起泉水,却恰巧带起了水中一尾小鱼。
“这里还有小鱼。”东篱羽燕目光温柔,又将手沉浸在泉水之中。受了惊的小鱼摇摇晃晃,竟飞快的游到了于敬谦身边。
东篱羽燕开始犹豫是否可以略微洗去头发上的黄沙。
她思考的时候,微微蹙眉,忧郁却也不失俏皮,往往在不知不觉间,会牵动旁人的心神。
于敬谦正神情恍惚,东篱羽燕就下定了决心,拿去发簪,散开自己的头发。
于敬谦本想继续过去逗她,死而复生,原本就是值得高兴的事。可是当他看着月光下的东篱羽燕,不知为何,东篱羽燕便已散下头发,用容器打起水来。
秉承着来自北国的传统家教,克己复礼,非礼勿视作为君子的必备条件,在于家一向都是严格的施行。
于敬谦只好压抑住内心的情绪,偏过头来,心不在焉的看着远处的沙漠。
水滴答滴答的下落,打破了这寂静的夜晚。这样的声音,更加扰乱心弦。
直到那淅淅沥沥的水声渐息,他才敢忍不住,偷偷回头,一转头,竟看到东篱羽燕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自己身边,正站在不远处,低头看着他。
“有人来了。”东篱羽燕隐隐感受到来自大地的震动,这是马踏黄沙的声音。
于敬谦同样发觉了周围存在的异样,他来不及多想,一瞬间直接起身,带倒东篱羽燕,想要隐蔽在树下。
东篱羽燕上一秒还在期待与他聊天,下一秒,就被莫名其妙的带进了树叶堆里。
东篱羽燕有些委屈的仰头,于敬谦却高度警惕,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随身携带武器,自己的佩剑还挂在远处的马背上。
又一次大意了。于敬谦不得不想起,东篱羽燕似乎随身携带一把匕首,一直放在她的腰间,无论走到哪里,绝不离身。
于敬谦犹豫了。他决定先静观其变。他看到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骑在马背上,身后,一个干枯瘦弱的男人同样骑马前行。
没有时间思考了,他只能将手伸向东篱羽燕的腰肢。
他尽可能的凭借着记忆,直接寻找那把匕首,但是不得不说,沙漠中御寒的衣制繁琐,他还是无意间触碰到了少女纤细的腰身。
但东篱羽燕猜到了他的意图,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在他拿走自己的匕首时,顺带也向远处人影方张望。
陌生的来者还在不紧不慢的赶路,当他看到绿洲中驻足的马匹,先是警惕了起来,随即一想,达斯沙漠中大多都是穿行的商人,强盗都不愿在这等死亡之地抢劫作恶,便试探的继续前进,问道:
“是去龙田的商人吗?”他大声呼喊,即使是在广阔的沙漠中,声音也格外洪亮:“您从哪儿来的?”
于敬谦听闻此声,只觉得口音很熟悉,于是警惕的站起身,从树后走了出来。他看到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只属于北国人的面容。
虽然穿着西原的服制,带着西原的纱巾,但是毫无疑问,这是北国人。
那人看着于敬谦,身形高挑,容貌端正,身着得体,神态严正,又是故土中人,先是一愣,随即挥着手。
“是从关内来的吗?”他有些期待的跳下马,“是官家派人来西原了吗?”
于敬谦从没想过,即使现在封关禁行,还会有这么多人在西原和北国之间来来回回。
“我不是。”当然,飞鱼卫执行任务的原则,还是不能忘记的。
“在下本是青州人,意外辗转于此,正欲逃离此地。”于敬谦说完,便回头看看身后的东篱羽燕,她已经整理好了着装头发,正友好的在树下探头探脑。
“原来如此。”陌生男人看起来有些失望,不过沙漠中遇到同乡,到底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情。
“康硕,这里的商人,龙田城有我们的商队。”康硕注意到了树下的人影,“这位是?”他客气的问道。
“这是……”于敬谦顿了顿。他想了想,只好说道:“她和我一样,从北国而来,特来西原探亲。”于敬谦着实不知该如何解释东篱羽燕的身份,只得含糊带过。
“是吗?”显然,对方行走沙漠多年,一眼便看出古怪之处。
好在康硕未深入追究:“你们要离开沙漠,可以和我们一起,我正要去龙田做生意,把一批丝绸锦缎从龙田卖出去,再买些玉石,回到北国卖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