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和骄傲,仿佛在将她当成皇子一般栽培。
这样的世道,女子多些才学,待人待事能有自己的见识见解,明辨是非,不至成为父权和夫权制下的"呆子”,自然是桩好事。沈沅槿本该感到欣慰的,却又隐隐觉得有何处不大对劲,她还未及往下深想,陆镇那厢已叫了姜川进来。姜川将那沉甸甸的一匣子金银课放至案上,按照陆镇的指示打开给沈沅槿看里面的东西,立在案边代陆镇开口:“程娘子,这些都是家主送与你的,外头还有两位武艺高强的暗卫,从今往后,他们便听令于程娘子。”送钱送人的这个风格,他还保留未变。沈沅槿遥想起当年在京中时陆镇就曾多次想要往她身边塞人伺候,当即就要出言拒绝,未料陆镇抢在这时候先说了话:“沅娘厌憎我可以,却没必要跟钱和自己的安全过不去,你身边那武婢固然身手了得,可双拳到底难敌四手,沅娘常往何处跑,仅有一人相护如何使得?明日我便要启程回京,沅娘若是不肯收下这些钱和人,我如何能走得安心;沅娘且信我这一回,他们并非是我派来监视于你的,从今往后,沅娘就是他们唯一的主子,他们只会听令于你。”
陆镇说得诚心又在理,若再拒绝,倒显得她扭扭捏捏,何况他是铁了心的,即便她出言拒绝,陆镇怕还是会一意孤行,是以沈沅槿也就懒得再与他掰扯,接受他的好意。
“我明日辰时就走,沅娘可会来送送我?"陆镇达到目的,道明今日的第二个来意。
沈沅槿闻言,沉默着没有答话,算是无声的拒绝于他。饶是陆镇早就料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但当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心生失落,眸光都跟着暗淡三分,沉吟良久后厚着脸皮向沈沅槿讨一顿晚膳,就当是为他践行了。
多一副碗筷的事,何况他明日一早就要走了。沈沅槿思及此,方大发慈悲般地容他多留上一时半刻,让柳娘多做三五道菜,给姜川和那两个暗卫也吃些。离愁别绪索绕在心间久未散去,沈沅槿又不肯和他多说,是以这一顿饭,陆镇吃得可谓是心情沉重,平日吃两碗饭的速度,这会就连一碗都没吃完,等到沈沅槿放下碗筷,他便也跟着放下,盯着她看了良久,见她面色微凝后,这才恋恋不舍地告辞离去。
这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再三思量后,终是情感胜过理智,披上一件黑色的衣袍施展轻功爬窗出去,落到巷子里的泥地上,翻过墙悄无声息地摸进沈沅槿安睡的房间里。
不同他今夜的孤枕难眠,沈沅槿睡得同往常一样香甜,平躺在薄厚适中的锦被中呼吸匀长。
陆镇轻手轻脚地来到床前,慢慢坐到床边,借着清冷的月光凝神细观她的睡颜,将她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都看得真切,深深刻印在脑海里。他不知自己在她床边坐了多久,直至困意上涌,他点着下巴眯了一小会儿,神智回笼后,意识到这样深夜闯进一个女郎的闺房可能会让女郎愈加讨厌他,只得克制着满腔的不舍和眷恋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沉重的吻,而后脚下无声地离了此间。
陆镇再次回到屋里已是后半夜,他轻轻抚了抚吻过沈沅槿额头的嘴唇,想象着她额头的温度和发上的余香,强迫自己合上双目进入睡眠。卯正,姜川叩响房门唤他起身,随行的侍从送来净面的温水,陆镇洗漱过后,胡乱对付一顿。
陆镇深知沈沅槿的脾性,她既没有答应来为他送行,就必定不会来;不过她不来也没关系,他去见她就好了。
出发的时间提前了一刻钟,陆镇绕路走到城北,在沈沅槿开设的成衣铺外,立在隔扇前凝视她认真工作的样子许久,直至耳畔传来姜川的催促声,他才肯动身。
陆镇回宫后,先去太极宫见过陆渊,用大半个月的时间将诸事处理妥当,方匀出些时间去陪陆瑛,检查她的课业。
“阿耶可见到阿娘了,她在远方过得好吗?"陆瑛流利地背完陆镇抽查的篇目,第一句话就是询问阿娘的情况。
“嗯。"陆镇认真点头,“你阿娘她很厉害,在离我们这里很远的地方开了铺子和布庄,靠自己的双手挣了许多钱,需要用很多这样大的箱子才能装下那些钱。"陆镇一面说,一面还不忘比划出一个形状给陆瑛看。陆瑛听得津津有味,又缠着陆镇问了很多问题;此后,父女两多了一个共同的爱好,写信,都是写给沈沅槿的,每月都要托人送去潭州,却鲜少能得回音至次年二月中旬,潭州传来消息,收信人程娘子乘船去了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