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裴——”
霍夫子的白胡子都快吹起来了,他浑浊的眼珠里满是焦急,转头就去看身旁几位随行的都司戍兵,求助地问:“几位官爷,老夫一个老头子,实在不需要你们这样严加守护,那、那边的火势也不知怎么样了,各位能否去帮一帮裴大人呐?啊?”
都司戍兵却充耳不闻,依旧死板地答复:“大人有令,我们只需按命令行动。”
霍夫子叹了口气,又不安地看向后院的浓烟,只能尽量加快脚步,希望能尽快赶到现场。
霍夫子原本是和山庄的另一位先生,还有裴佑白一起来的,如今他身后就只有那位叫郑高的先生了。
尤立还被裴佑白拘着,听说今日也要送往卫司衙门了。莫婉贤……更是自从慕如海被越知初动了“宫刑”之后,便终日精神不济,基本把自己关在红袖院内不肯出来。
另外还有一名朱先生,早在越知初大闹倚竹居之后,便告假下山了。
眼瞧着偌大的山庄,连教书先生都没剩几个,院子里又不断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霍夫子的心情也十分复杂。他年纪本就大了,原想着……纵然此身罪孽深重,若能教书育人,给禹州附近的学子们教授一些圣贤书,能将“君子之道”栽种于少年人的心中,也算得上是赎罪了。
却不想……自那位女公子闯入山庄以来,这梦竹山庄,几乎一夜之间,就变了天了。
霍夫子这边痛心疾首,那边的角屋里,越知初却忍不住叹气。
所以……她为何要来这里?
这个李老三,真是误我大事。
越知初不耐烦地捋了捋额头的碎发,看着已经在给角屋浇水的厨娘们,还有一些在反复跑动着运水的仆人。
她要如何再找到一个不被注意的时机,进去尽快灭火呢?
就算她能做到,可若没有足够的水源,她的内力也只能将火势引得更大。
而且,越知初细细想了想,若要将她放的火浇灭,其实用水并非最合适的——那些引燃物大多是柴火,而如果用水,自然能浇灭火,却也同时会将那些柴火全部打湿。
那些柴火若要再用,只能全部拿到阳光下晒干。
晒干时还得避开正午阳光最烈的时候,否则一个不小心又会引发火情。
越知初已经有些烦躁了。
只是她见过太多次不同的人间,又见过那么多苦命的百姓,李老三说起的那些柴工,仿佛一个个都活生生出现在了她眼前。
想到这里,越知初平息了心头的情绪,不再去想要怎么不引起梦竹山庄的人怀疑。
“呵,要怀疑便怀疑吧,他们难道还能奈我何?”
她冷笑着嘲弄了一句,心下便有了决断。
这个后院,连唯一的那口井都是枯的。
可见此处运送水源之不便,也正因此,那些仆人才来往忙碌了半晌,也都还没将火扑灭。
她看了看角屋所在的后院,距离原本的柴房不院,并且不知是否因为偏远的关系,此处地上没有铺上石砖,院子里,还是泥沙更多。
用尘土吧。
能先掩了火势,而后再慢慢收拾那些柴也不迟。
毕竟她用的只是火折子,也并未添加火油烈酒,火势燃起的时辰也不长,应该可以解决。
越知初思及此处,深吸了一口,再次用轻功踏步悬上半空。
她的衣衫随着她的身影,在空中迅速盘旋,很快便聚来一股强烈的风,那股强劲的风旋涡围着她整个人扶摇而上,不断吸来周围的落叶尘土,渐渐让她的四周,都由无色变成了灰黑……
她整个人,远看起来,就像被一条巨大的、灰黑色的风龙吞噬,又像是她在驾驭着那条风龙,随着她轻轻闭眼,持续加快旋转的速度,双手之间散发出的内力愈来愈强劲,那条蜿蜒的、强力的风龙,也愈来愈强壮,甚至让整个后院都风尘迷眼,连原本晴朗的天色都变得阴暗了许多。
那被巨风席卷的后院,一时令人无法靠近。
而本来忙着救火的厨娘和仆人们,只是看见这骇人的场景,甚至没看清里面还藏了个人,纷纷以为是天色变了,快要降雨了,于是一边陆续喊着“变天了!变天了!”,一边躲到了院子外的墙檐下,只想着,这天色预示的必是暴雨,等雨下了,这火不就也灭了吗?
于是,对待这突如其来的变天,众人虽然有些困惑,但同时还略带欣喜。
那边,越知初在风暴中心猛然睁开了眼。
差不多了,她想。
身边汇集的尘土已经足够多,用来扑灭区区一个角屋的火势,绰绰有余。
于是,她轻轻抬起左手一挥,那条灰扑扑但无比骇人的巨龙,便像是张开了无底的巨口,要吞噬那个不起眼的角屋一般——
凶猛地向越知初手掌挥动的方向直扑而去!
“江初!”
就在越知初眼见着角屋的火,在她控制的那条灰风龙的吞噬下,明显快要被湮没之时,裴佑白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她身后。
她回过头,很快就看见了那一身黎色身影。
不知为何,越知初明明已经见过裴佑白许多次,他也的确喜欢穿着黎色的衣裳,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