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的公侯,既然早先没出手,那也就不会再插手粮食的事。”
“而少府从关中各地调来的九百万,以及春二月,从蜀地、汉中运来的七八百万;”
“——这加在一起,总数一千五百万石以上的粮食,就要指望关中的粮商。”
“只要他们拼尽全力,吃下这一千五百万石粮食,那开春之后,关中的粮价,就将由他们说了算。”
“朝堂手里没粮,就只能坐视粮价鼎沸,暴涨到上千钱,乃至数千钱一石······”
自主持粮价平抑一事以来,刘胜第一次将自己的目的,隐晦的表露在了兄长刘彭祖、南皮侯窦彭祖两位长辈的面前。
而在听闻刘胜这低沉的话语声之后,刘彭祖、窦彭祖叔侄二人的神容,也陡然带上了一抹沉重。
——上千钱,乃至数千钱一石!
叔侄二人,根本想象不到这样的粮价,会为关中带来怎样的改变。
大约五十年前,太祖高皇帝刚坐上皇位时,关中的粮价,就曾经历过一次这样的暴涨。
在当时,长安粮价高达八千钱一石,买一车粮食的钱,都没法用一辆车拉动!
再加上那次粮价暴涨,是太祖高皇帝下令少府,熔铸三铢荚钱所引起,就更使得那高达八千钱一石的粮价,一直持续了将近三年。
那三年的时间里,关中,死了很多人······
饿死的、冻死的;
给人干活累死的,被木屑、泥土撑死的;
最多的,是被父母拿去交换,然后被邻居吃进肚里的孩童······
在史书上,那几年的惨状,只被冰冷的‘饿殍遍地,易子相食’八个字所记录;
但即便是这八个冰冷的小篆,也足以让刘彭祖、窦彭祖叔侄二人,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冲击。
而现在,关中,再次面临着那样的局面。
只要处理不当,高达上千钱,乃至数千钱一石的粮价,就会让汉家的史官,再次记下一笔:孝x皇帝四年,米价x千钱一石,百姓民饿殍遍地,易子相食······
“所以,阿胜是笃定:这一千五百万石粮食,粮商们吃不下?”
“还是除此之外,另有后手?”
漫长的沉默,被刘彭祖颤抖的声线所击碎,却也让这侧殿内的氛围,更添一分低沉。
就连另一侧的南皮侯窦彭祖,望向刘胜的目光,也莫名有些庄重了起来。
但让叔侄二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是:在先前,一直面带严峻之色、语带凝重之调的刘胜,在这一刻,反倒莫名轻松了下来。
虽然还是那副郑重其事的严肃面容,但也没忘侧过身,分别对两侧的兄长刘彭祖、表叔窦彭祖咧嘴一笑。
“兄长、表叔不必担心。”
“这些事,我都心里有数。”
“——先把粮食卖完吧。”
“把这三十七家公侯,以及那些关中粮商手里的钱,全都换成太仓里的粮食;”
“等到了明年开春,百姓都开始走出家门,到市集买米的时候,一切,就都可以见分晓了·······”
意味深长的一番话,算是让叔侄二人稍安下心。
又想到天子启、窦太后,也都对刘胜正在做的事心中有数,叔侄二人才各自将忐忑的心,强行平复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个月,长安城发生的一切,也都与刘胜的预料如出一辙。
在那三十七家公侯‘力竭’,少府又从关中各地,调来九百万石新粮之后,关中的粮商们,开始出动了。
但在他们吃下这九百万石粮食之后,长安城内,却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吃下这些粮食,粮商们很高兴;
——公侯们也很高兴;
但最高兴的,却是太子宫的刘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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