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叶沉洲帮她把手腕上的布拆了重新上了药,伤口已经完全结痂,不需要再缠布。
他收拾碗筷,顺带熬药,在苏妤喝药的间隙,去灶房后面冲了个凉水澡。
还说给他做活儿还债,结果现在是叶沉洲在伺候她这个拖油瓶,苏妤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夜幕降临,苏妤卧在床铺上,她刚刚发呆了很久,回过神时,已经不见叶沉洲的身影。
苏妤偷偷摸摸地把耳朵贴到竹门上,里面没有声响,他是不是太累,睡着了?
苏妤不确定,她移到桌边,有意弄了些声响,转头看去,竹门还是没开,这下苏妤放下心来,点了根蜡烛,扶着外廊栏杆摸索着下了台阶,去灶房烧水。
竹院她熟悉,虽然看不清,但知道大致方位。
她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已经散发出一丝异味,灶房背后还有一口缸,叶沉洲就是在那里直接浇水冲洗的。
可她办不到!
因为那个位置除了背靠灶房墙,三面都没有遮挡,就算夜里没人来竹院,她也没脸皮脱得赤条条地在屋子外洗澡。
苏妤不知道叶沉洲往常都去河里洗澡,在自家冲洗时一般只会脱掉上衣,下面还是会穿一条裤子的。
苏妤把蜡烛放在灶台上,烧了一大锅水,她犹豫了许久,最后选择决定就在灶房将就擦擦身子。
灶房的大灶台是长方形,只有短的一边靠着墙,所以和最里面那堵竹墙合成了一个死角。
这个院子里,除了竹屋里,只有这个地方最隐蔽。
苏妤绷着神经,把热水舀进盆里,然后端着盆偷偷摸摸地蹲下。
还没来得及做帕子,苏妤撩开裙子,铆足劲撕下裤脚上的一块布料,勉强当做帕子用。
一切准备就绪,苏妤终于咬着唇,缓缓解开衣衫。
而早就在竹屋里闭目养神的叶沉洲轻轻地睁开眼,他的手臂搁在额上,平日冷漠的目光此刻尽是忧伤。
往事浮现,旧人的容颜仿佛依稀可见。
胸中抑塞,他起身打开窗户,想透透气,可凉风能吹动他披散下来的发丝,却吹不散他的愁绪。
往年的这段时间,他也会这样,每当沉沦回忆的时候,他总习惯借酒入睡。
叶沉洲叹气,推开竹门,准备去灶房拿酒,踏出门口后,他脚下一停。
倒是忘了,门边不再是空无一物,右边摆了张铺着布的木板,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子以后都要睡在这里。
这“床”简陋又寒碜,除了屋顶能挡雨,真谈不上算个好睡处,可她还是非要留下。
等等,她不在床上,难道她离开了?可她现在有眼疾,能走到哪去?今日她总是郁郁寡欢,难道她一时接受不了……
叶沉洲眼神一凛,侧身就往台阶走去,刚走下台阶,便听到旁边灶房传来哗哗的水声。
他的视力极好,就算没有光也能勉强视物,更何况灶台上燃着明亮的烛火,足以让叶沉洲看清灶台背后有个黑乎乎的脑袋。
叶沉洲放轻脚步靠过去,然而入眼的一幕来得骤不及防。
散漫的昏黄烛光下,精致的锁骨和肩部全暴露在他的视野里,苏妤的满头青丝顺着左肩搭在她起伏的胸前,而她胸前仅仅有一件藕色的贴身小衣遮掩。
此时的苏妤完全不知道灶台另一侧有人,她搓了搓暂作帕子的碎布,撩起小衣,准备擦拭被小衣遮住的部位。
那里是……
叶沉洲猛地背过身,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想咳嗽一声掩饰尴尬,猛地又想起苏妤就在旁边,于是立马捂住还没来得及咳出声的嘴。
灶房对面的马棚里,马儿扭了扭鼻子,忽地打了个喷嚏。
夜色中,叶沉洲横了一眼马,转身回屋。
苏妤吓得一抖,警戒地环视着周围,等了一会儿,周围没有其他动静,竹屋也没有亮灯,苏妤松了口气,快速把身子擦完。
身上干净了,苏妤再拿起褙子准备穿上,却觉得衣服味道太大,穿在干净的身上不舒服,虽然小衣也沾了汗,但外面这层不仅有汗味,还有这几天四处奔波沾染的污渍。
终归得见人,还是先把褙子和里裤洗了吧,估摸着明天清晨就干了,明天再抽时间做一件小衣,然后再洗身上这件。
打定主意,苏妤又从水缸里舀了水,匆匆把褙子洗了一遍,拿着蜡烛摸索着把褙子搭到晾衣杆上,最后再摸索着回到自己的床铺上。
放松地躺倒在木板上,松快地呼出一口气,苏妤警告自己明早一定要在叶沉洲睡醒前起床,把衣服穿回来。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苏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今日天气就不像前几天那般热,初秋的凉意已然在今天的夜晚悄悄降临。
床上什么都没有,枕头,被褥,或是任意一个可以取暖的东西。
苏妤咬牙侧卧,没过一会儿就有点受不了了。
可不能病倒了,明天得问叶沉洲拿一床被子。
那今晚怎么度过呢?他睡得这样沉,连她在屋外捣腾了这么久都没醒,如果自己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贸然去敲门问他要被子,他得怎么想她。
翻身坐起来,看着竹门那方一片黑暗,苏妤陷入沉思。
其实叶沉洲并没有关门,只是苏妤的眼睛看不清,夜幕的黑色模糊了一切微光。
他方才回屋后,脑子一直处于比较懵的状态,忘了关门。
原本浓烈的忧愁被逐渐压制下去,叶沉洲撑着额头,微不可见地摇摇头。
等她睡着了,再去关门吧。
算盘是打好了,但苏妤现在又爬起来了。
尽管根本看不清门,但苏妤到桌边点燃蜡烛后,还是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台阶。
苏妤倒没什么,可叶沉洲又不平静了,他不经意一抬头,正好撞见苏妤在门外拿着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