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过誓宁愿命丧毒蛇猛兽腹中也不愿落入冯老头手里,结果林子真有那些东西等着她。
叶沉洲着实佩服她不知者无畏:“山后还连着两匹山,我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活着穿过去。”
森林广袤无垠,他打猎的地方也不过是在林子外围。
现在苏妤知道了,竹院的西南方都是林子,北方是河流,东边是大路,村子依河而建,她当时如果想逃,横渡河水逃走的几率更大,可惜她不会游泳。
“还好碰到了你……”苏妤庆幸道。
“什么?”
“我是说,咱们的院子大,角落空着浪费,不如种些菜吧,一来随时能吃到喜欢的菜品,二来不用总是麻烦顾大娘送。”
这个想法她前几日就有了,顾大娘家里的菜种类有限,况且也不会天天给他们送菜过来,这十几日里,有时候叶沉洲会去农户家买,不然就是去采野菜。
在他的地盘上造作,她得询问一声。
叶沉洲从没想过开垦菜地,他打猎赚的钱买点素菜绰绰有余,毕竟肉价和菜价悬殊巨大。
反正院角的土地荒着也是荒着,想着她或许想靠学农户卖菜还债,叶沉洲无所谓道:“随你。”
他高估苏妤了,菜都是薄利多销,她一没钱二没技术,种不出来大范围的农作物。
苏妤嫣然一笑,她慢慢体会到决心和恒心的力量,最近他对她的态度真的变了好多。
“那我们种点萝卜和土豆吧?”
“随你。”
“我可以请顾大娘来教我吗?”
“随你。”
“我可以用逐城的毛做一支牙刷吗?”
叶沉洲不说话了。
牙刷比枝条软,还能更好清理牙缝,他知道,也猜出她以前也是用惯了的,这女人,胆子越发大了。
被叶沉洲压迫的眼神看着,要是以前,她肯定会马上小心地给台阶道:“不可以就算了,是我唐突了。”
但现在,她略有点紧张地眨眼,重复道:“可以吗?”
唯女人和小人难养,给她一点甜头,她就得寸进尺。
叶沉洲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晚间,苏妤沐浴完,把浴桶从叶沉洲的屋里拖出来。
因小院除了竹屋,实在没有可遮掩的地方,苏妤就和叶沉洲商定,沐浴时把浴桶搬进屋子里洗澡,洗完再把桶挪到外廊的边角落去。
这样很麻烦,每次洗澡前要一桶一桶地提水进去,洗完还得一桶一桶提出来。
叶沉洲在的时候还能帮忙提水搬桶,不在的时候,只能靠自己慢慢来。
好在浴桶不算大,是恰好能容纳一个人那种小桶,她勉强能拖动。
刚把浴桶拖出去,就见她的专属小矮柜上放着一把黑毛牙刷。
木色新鲜,棱角被磨得很光滑,拿在手里大小适中,苏妤的手指摩挲着牙刷,嘴角荡开笑意。
口是心非的,并不一定只有女人。
自从入秋以来,夜晚的温度就一天比一天低,今夜狂风呼啸,显是要变天的前兆。
苏妤缩在昨日新买的小被褥,被黑夜中枝叶纠缠的沙沙声和偶尔的狗叫声吵得睡不着。
屋里忽然传出叶沉洲的声音。
唉,看来睡不着的不止她一个。
苏妤以为叶沉洲有什么吩咐,她坐起来把耳朵贴着竹屋,企图能听得更清楚,却只闻得一阵啜泣声。
他在哭?!
苏妤的眸子满是震惊,她没听错了吧?。
难道是外面动静太大,把他吓到了?
苏妤甩开脑子里幼稚的想法。
他心情不好,她得去安慰他一下。
才把被子掀起来,风就替她牵开薄被,苏妤下床轻轻地推开门:“叶大哥,你还好吗?”
他没有回答。
叶沉洲晚上睡觉从不上锁,竹屋的门栓在屋内的桌案边上的位置从未变过。
不知道是为了方便她偶尔拿东西,还是艺高人胆大,不怕别人入室盗窃。
外边风大,点不燃蜡烛,推开虚掩的门,苏妤进去后把门小心关上,没有风吹,蜡烛这才成功点燃。
竹屋里面暖和多了,苏妤原本耸着的肩顿时放松下来,她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蹲下。
叶沉洲脸朝床边侧卧着,那床她盖了两天的薄被凌乱地散在他背后,没起到一丁点御寒的作用。
苏妤凑近些仔细看他的脸。
他的眼角湿润,一道水渍划过他的鼻根,融合进右眼淌出的泪水中,最后全部没入鬓角和枕头的缝隙中。
他真的哭了。
她已经离他如此近了,他却一点没察觉,嘴里喃喃着,还沉浸在梦魇之中。
“叶大哥?”苏妤又轻轻唤了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睡梦中听见了她的声音,叶沉洲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可尽管如此,他的眉峰依旧锁着一层忧愁。
其实平日不说话的时候,他也会不自觉地轻轻蹙眉,不知道有什么难题缠绕着他,让不过虚岁二五的他眉间便烙下了浅浅的束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就算是能独当一面的叶沉洲也不例外。
苏妤忍不住抬起手,拈花一般温柔地将两指放在他眉间,想把他眉间的愁苦一点一点地揉散,把细纹一点点抚平。
这样揉了一会儿,腰有点酸,苏妤把蜡烛放到一旁,左手手臂横放在床榻边上,下颚枕着手臂,静静地看着他。
右手一直没停。
屋外凉风呼啸,屋里静谧安然,苏妤忽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很快,叶沉洲的完全放松了下来,一呼一吸归于平静。
遇到他之前,苏妤原以为,眉目如画这个词只适用于名流画卷中倾国倾城的美人,遇到他之后,苏妤才知什么叫一眼万年。
原来有的人,不经意间便能在别人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腿开始发麻了,苏妤把手收回来,想调整一下坐姿,谁知身子刚一动,久违的熟悉感从腹中传来。
苏妤犹如被雷劈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