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屋内的三人来到杀手面前时，人已经被幽兰彻底制服了，也不挣扎，垂着头被钉在树上一言不发，血从伤口流出渗满大半边身子，却连一声呼痛都没有。
“哑巴？”程相欢站在离那人还有四五步远的距离问道。
幽兰摇头：“不哑，方才叫得很凶。”
“现在怎么哑巴了？”程相欢不解，吩咐道，“把他脸抬起来我看看。”
幽兰听令上前，手下不留情地狠狠抬起杀手的头，揭下他蒙着下半张脸的面巾。
是一个长相极其普通毫无特点的人，平平无奇的眼睛鼻子嘴巴，丢进人群里立马就找不到。
“啧，天生一张杀手脸。”程相欢感叹道。
干这行，最忌讳面相独特，太漂亮或太丑都不行，最好就像个平民百姓，才不容易被人发现。
程相欢上一世就因为长得还挺不错，反倒增添不少麻烦。别人架狙一千米，她得架到两三千米外，有时候还得蒙个面。
感叹之余，她忽然瞟见地上的弓，正弯腰去捡，突然太阳穴一突。
她没有捡起弓，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缓慢转过头，再一次看向那个平平无奇的杀手，又缓慢闭上眼不看他。
太阳穴又是一突。
她睁开眼，满目震惊。
“怎么了？”桓渊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道。
“王爷，”程相欢语气急促，几乎称得上是在求助，“你闭上眼，能回忆起这人的脸吗？”
桓渊闻言照做，睁开眼后眉头微微蹙起，摇了摇头。
“沛竹！幽兰！”程相欢吼道。
不需她再说一遍，两人纷纷照做，睁开眼时，皆是摇头。
一股冷意忽然从脊椎蹿起，直直钻入天灵盖。程相欢的脖子仿佛生锈的门栓，一卡一顿，转向杀手。
只见那杀手笑了起来。
在程相欢的眼中，她看见这人的面容模糊，似乎是由一块块黑白灰的方块组成，方块后隐隐有许多数字，仿佛电子乱码。
数字快速变化，方块移动，构成杀手的面部表情。
他的嘴张开又闭合。
每一句话，都好像是机器人发出的声音，磕磕绊绊，被电子感包裹。
“被发现了。”
数字变化得更快更乱更让人摸不着逻辑。
突然，随着一声巨大的电子噪音在程相欢脑中炸响！眼前人面容后的数字骤然归零！
所有方块转为刺眼的红色！
最终一块块斑驳落下，随风消散，不见踪迹。
程相欢再一眨眼，却见面前的杀手已然咬舌自尽，面容依旧是普普通通平平淡淡正常人类的面容，毫无特点。
“他刚才……是不是说话了？”程相欢喉咙发哑，额间涔出冷汗，不确定问道。
“是的。”桓渊担忧地看着她。
程相欢抓住桓渊的袖摆，指关节发白，没有半点血色：“他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正常男子的声音。”桓渊任由程相欢将自己千金万贵的锦袍捏成一团，答道。
程相欢面对另外两人，又问一遍：“你们听见的也是这样吗？”
幽兰与沛竹不解点头。
他们不解，为何王妃刚才会看着杀手忽然失神，现在又像丢了魂似地问一些奇怪问题。
桓渊眼中担忧之色更甚：“夏昭仪与刺客都死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不如回府后再从长计议。”
程相欢此时满脑子全是刚才那副诡异的场景，无论桓渊说什么，她都下意识应道：“好。”
得到回复，桓渊亲自牵起程相欢的手，扶她下山出庄子。
还没行几步，程相欢想起什么，回头对幽兰嘱咐道：“将两具尸体和弓一同带回府。”
嘱咐完，才想起古人可能会忌讳这些，匆忙问桓渊：“可以吗？”
桓渊点点头：“无碍，恰好落霜院空出一厢房，可以放置在那里。”
温王府，落霜院
正在对镜练习夏昭仪平日一颦一笑姿态的凌梅忽然打了两个喷嚏，呆愣愣紧了紧衣裳，自言自语：“怎么突然有阵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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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
程相欢倚在靠枕上，目光无聚焦落在一点，似乎是在发呆。
实则大脑如同马车此时的轱辘一般不停转动，反复播放着方才的情形。
太怪了。
因为职业需求，她常常需要看照片记住暗杀者的容貌。
而这些人里，不乏长得平平无奇的。
但即使容貌再平淡，她也总能记住大致，不至于转瞬就从脑中清除，半点都不记得。
可是今日那杀手，她竟然只要一闭眼，就完全不记得对方的样貌！
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在世界上存在过。
更离奇的是，不止她，连幽兰沛竹，甚至连桓渊那般的天才少年都无法记下他的样貌。
一个人不记得，或许是这样貌在她脑海中留不下记忆点。
四个人都不记得，就是这个人不对劲！
那一片方块与乱码充斥着程相欢的脑海，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杀手，是否真的是书中的原有人物？他，会不会是系统为了维持剧情而创造出来的人物？
可是为什么只有她能看见乱码听见电子音，桓渊他们看见听见的只是一个普通男子。
程相欢头痛欲裂，陡然，一个想法从不知哪出来，蹿进脑海。
现在这个世界，原本书中有的人物，似乎都拥有了自己意识，他们能够自己决定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
所以系统无法左右他们的思维、行为、以及大脑。
所以系统才会创造一个人物来进行这场刺杀，来阻止夏昭仪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或许这个人的名字暴露会改变剧情的走向。
程相欢不得而知。
她只感觉到丝丝恶寒。
这个系统为了维护剧情，第一次招来程宏救程珑玲，第二次招来她最不想见到的男主桓江，第三次，索性自己创造了一个人物，杀了夏昭仪。
而且看杀手第二次已搭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