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透过窗户,泼洒在桓渊身上。
为他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
分明是温暖的颜色,在程相欢看来,却冰冷无比。
那一声‘夫人’,还是那么温柔的语气,但陌生得仿佛出自另一个桓渊之口。
桓渊的手指指尖洁白得几近透明,脆弱易碎如陶瓷,他轻轻挑起程相欢的下巴。
将自己的额头贴在程相欢的额头。
冰冷撞上了炙热。
程相欢感觉自己的体温在被桓渊慢慢汲去。
“你不是程相欢。”
浅金色的眼瞳放大在眼前,程相欢甚至可以清晰的看清上面虹膜的纹路,复杂交错,如人心上的血管织成的膜,叫人看不清后面的人心。
“你的一举一动,甚至不像是这个朝代的人。”
桓渊冷静道。
那双眼睛明明离程相欢那么近,她却无法在里面找到任何的情绪。
程相欢总以为雪是有温度的。
因为她看见的桓渊是白色的,像雪一样白,她看见的桓渊是有温度的,是温柔的。
但是当她真的离这双金色的眼睛这么这么近的时候,她才想起来,雪是冷的。
现在的桓渊像是一个陌生人,极致的理智与淡漠,仿若疏离于人世间的神明,没有任何情感。
可他明明在上一秒,还在逗她,说他们二人是夫妻所以要喊她夫人。
程相欢忽然意识到,或许桓渊才是带着面具的那个人。
是啊。
她总会因为桓渊在她面前展露出像小孩子羞怯腼腆的一面,而忘记他出生皇家,是不出世的天才,他自幼见惯阴谋诡计,人心惟危。
他怎么会如无根之雪一样纯白呢?
桓渊轻柔地抚上程相欢的头发,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
“我与你都在互相隐瞒着自己的真正面目,不是吗?”
一句话将程相欢惊醒。
她猛地脱离桓渊,无法抑制地怒道:“不是!”
桓渊兴味地望着她。
程相欢剧烈呼吸着,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涌了上来,她竭力反驳,不知道是在反驳桓渊还是在反驳恐惧:“我从来没有隐藏自己,这就是我的真正面目!”
桓渊看出了她的恐慌,想要去牵她的手,却被躲了过去。
他笑得很浅,几乎无法察觉:“那你是谁?”
“程相欢。”
“康宁侯府的嫡小姐程相欢吗?”他又问。
这一次程相欢怔住了。
她无法说是。
她答应过桓渊不再骗他。
她,确实不是康宁侯府的嫡小姐程相欢。
她,仅仅只是一个杀手程相欢。
她颓坐回床沿。
“我……不是。”认输般说道。
转过头,桓渊冷淡的金瞳如一柄刀,划破了她心中隐藏秘密的那道门。
程相欢疲倦地笑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你不要害怕。”
桓渊轻轻点了点头。
“有个倒霉蛋,就是我,我在飞机上——就是会在天上飞的一种出行工具,看了一本小说——就是你们熟知的话本。”
桓渊似乎有些不耐,淡淡道:“不用与我解释这么多,你直接说便可。”
“好。书里的故事是这样的,一个叫程相欢的侯府嫡女,死心塌地爱上了一个叫桓江的皇子,为他争夺皇位为他赴汤蹈火,只要桓江登上皇位迎娶了她她就心满意足。偏偏这个程相欢她太善良了,别人说什么她都信。”
“最后有个道士说北地旱灾南地洪水西边地震东边蝗灾,需要她这个皇后祭天才能平息她也信。”
“桓江一句不信或救她的话都没有,任由她去祭天死了。”
“这故事太烂了,我气得想找下文,结果下文作者还没写出来。我还没来得及去评论骂剧情,飞机就从天上掉下来。”
“我就来到了这个故事里,我来的时候,程相欢正掉进池子里,可能是她恰好死了可能是我们两个姓名相同。我就成了她。”
“我寻思,我不能走她的老路,最后也去祭天啊。我就试图更改剧情,比如嫁给书里的一个配角,温王桓渊。”
她看着桓渊,试图从桓渊脸上看见惊诧或恐慌或不解,但通通没有。
桓渊仍然是冷漠的,没有什么表情地与她对视,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可是这个世界里,还有个破系统,每当我要更改剧情,他都会出来捣乱。”
“它能够召唤来书里其他的角色阻止我更改剧情,后来还学会了自己创造人物妨碍我。”
“例如上次杀了夏昭仪的那个记不清面貌的杀手,以及这次的别瑶。”
一直独自承受的秘密一朝全部说了出来,程相欢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
她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没脸没皮的样子,朝桓渊挑眉一笑:“怎么样?王爷现在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了,知道自己娶了一个外世界的人了,有什么感想吗?”
桓渊支着下巴,微微偏了偏头望向程相欢,沉默片刻,忽然展颜笑了起来:“感想吗?挺好的,两个怪物凑一家,倒也不会祸害旁人了。”
程相欢被他说得也乐了起来,又问:“那王爷得知自己只是个书中的人,不感到害怕吗?”
“害怕?为什么要害怕?这里不也是一个世界吗?在这个世界里,我即是我,就够了。”桓渊坦率道。
程相欢没有想到他的思想竟然比她这个穿越者还要开阔,她加码道:“可这个世界中的秩序都是由系统在操控,它随时都会改变什么。”
闻言,桓渊似乎也苦恼了起来,但这份苦恼不过三秒,他便轻描淡写道:“那就把这个什么系统毁了吧。”
程相欢一怔。
桓渊微笑:“夫人应当也想毁了那系统吧?否则的话,你将迟早回到原来的剧情,嫁给皇兄,然后祭天。”
“没错。”程相欢诚实回答。
桓渊对于这个世界的真相的接受与淡然程度超乎她的想象。
在古人眼里,维持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