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
慕容玦置若罔闻,接过亲卫递来的战弓和羽箭,上弦拉弓,一气呵成。
嘭的弓弦一震,银亮箭镞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光芒,似如流星飞驰,只一眨眼,就牢牢钉在一百五十步开外的箭靶上。
箭镞深深扎入靶心,羽尾都没怎么晃动。
整个校场霎时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停止。
片刻后,北燕使臣团爆发出激烈喝彩声,在沉寂的校场上显得十分突兀。
南昭公卿们纵使嘴上不愿承认,心中却不得不承认:慕容玦的箭术已经精妙到令人畏惧的程度。
慕容玦自己毫无一点得意之色,只平静看向林策,和面具后灼亮的眸光深沉对视。
林策缓步移动,走到和他相同的距离,接过亲卫递来的乌金弓。
看台上的钟誉暗道一声不好。
林策和淮王一同来迟,他已经知道昨晚二人做了什么。
他心中醋海翻腾,可此刻并非拈酸吃醋的时候。
林策天生偏瘦,即便乌金弓乃宣武帝花重金为他量身打造,他也比不上慕容玦的膂力。
何况他行为举止虽然看似如常,钟誉一眼就能看出,他状态不怎么好。
林策箭术不弱,可他今日胜不了慕容玦。
钟誉站起身,也打算跳下看台。
这场比试,还是得由他来。
虽说慕容玦指定挑战林策,只要他能赢,就能让北燕使臣没脸嘲讽南昭。
然而他身形刚动,另一道身影已经先他一步走进靶场。
周则意走到林策身边,温柔又霸气十足地搭上清瘦手腕。
林策昨晚被他激烈云雨一夜,全身散了架似的酸痛不已,连下床都有些困难。
他竭力支撑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让外人看出端倪,但他虚弱无力,连拉弓都困难。
周则意温柔握住他的手,替他拉开了弓弦。
北燕使臣即刻大闹:“慕容皇子同林策比箭,你们派两个人上场,这算什么!”
南昭官员诡辩:“你们也没说以一对一。”
“何况镇北侯抱恙在身,淮王不过帮他拉弓而已。”
“镇北侯染恙,慕容皇子偏挑这个时候找他比试,莫不是只能趁他身体不适才能取胜?他不和钟将军,不和南昭其他武将比试,偏指名镇北侯,难道不是怕输?”
“慕容皇子今日即便获胜,也是胜之不武。”
“胡扯!”北燕使臣立刻与之舌战,“慕容皇子方才那一箭,你们难道眼睛出了问题,没见到?”
“若是不服,等林策射出这一箭,你们让其他武将再上便是。无论谁上场,南昭无人可做慕容皇子的对手。”
看台上吵得不可开交,看台下却安静地有些诡异。
慕容玦自己什么也没说,只微缩着眼,将周则意仔细打量。
周则意将林策揽在怀中,二人紧贴在一起,是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淮王相貌俊美,世所罕见。而他怀中却是脸覆骇人面具,传闻中相貌比面具还要丑陋的南昭战鬼。
一妍一媸的两人,以这样的姿势站在一起,谁见了不得惊出一身寒颤。
身为比试者的慕容玦并未提出抗议,南昭官员自然不会拆自己的台,将他的态度视作同意。
看台上的北燕使臣再怎么不服,他们也没办法。
直到林策手上的乌金弓慢慢调整位置,箭镞对准远处的箭靶。
争吵中的双方瞬时安静,下一刻,利箭离弦,嗖的一声如风似电冲向前方。
一箭射出,全场张大了嘴,静默无声。
这一箭无法看出它射在什么位置——箭矢的力道过于巨大,竟是轰的一声将箭靶左下四分之一处,撞的四分五裂。
飞扬的碎屑落了满地。箭矢还朝前飞了一段距离,飞出了靶场,钉在校场外面的树上。
众人惊掉了下巴——这是何等的怪力?!
片刻之后,众人才渐渐回过神。北燕使臣再次大叫:“这,这箭射偏了,慕容皇子胜!”
“你们哪只眼睛见到箭射偏了?”南昭官员反驳,“箭靶都碎了一块,怎能看出结果!”
看台上争论不休,看台下,林策无语地将目光转向周则意。
这一箭确实射偏了,并未正中红心。
虽由他瞄准,力道非他掌控,到底偏了几分。
可他也没想到,周则意天生神力,这一箭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他又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乌金弓,若非弓弦是百年难寻的白虎背筋,坚韧非常,换做寻常良弓,弓弦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力道,必然断裂。
这把弓坏了,他大概第一个忍不住,把周则意痛骂一顿。
周则意低声下气,潋滟的桃花眼中满是可怜和委屈:“我只在小时候练过一段时间箭术,十年没碰过弓箭了。”
“等过几日,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教导箭术是其次,他可以趁机和林大将军搂抱亲昵——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策狠瞪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司马昭之心。
场中常侍问慕容玦:“慕容皇子,是否还要继续比试?”
他们并未说过一箭定胜负,何况这一箭也难分胜负。
慕容玦静静看向林策和周则意,俊雅眉眼目光深邃,意味深长。
过了半晌,他朝亲卫道:“把绸缎拿出来。”
亲卫立刻从袖袋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绸缎。
“这是何意?”看台上争吵的北燕使臣和南昭公卿见状,即刻闭了嘴,好奇看向他。
然后看到慕容玦将绸缎系在脸上,遮住了双眼。
“慕容皇子打算蒙着双眼射箭?!”
“这么远,怎,怎么可能射的中!”
众人尚在惊愕之中,慕容玦已经挽弓,嗖的一箭射出。
再一次正中靶心。
他并未扯下眼罩,而是接连开弓,再次射出第二箭,第三箭。
箭矢一一命中,而且还是射在相邻的两个箭靶之上。
全场又一次鸦雀无声。
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