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雷狄几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猫眼石!
唯有旁观战斗的王小石急急暴喝:“小心!”
还有关七。
被围攻的、重伤的、力有不逮的、眉心即将被命中的关七!
关七轻轻偏头,像避开风吹来的柳枝般,避开了这粒神出鬼没的猫眼石。
这一切,摘、射、现、喝、避,全发生在眨眼之间。
关七避开那猫眼石,目光陡然射向楼上窗边的衣公子时,被衣公子松开的勺子才刚刚落回糖罐,溅起一些雪白甜蜜的碎糖。
三合楼下,围攻的苏白王雷狄几人,都随即望向猫眼石的来路——河对岸,悦来客栈楼上,窗边暗蓝衣袍、披珠挂玉的衣公子。
他们都被衣公子这一手惊住了。
衣公子为什么这样做?
衣公子不怕被关七杀了吗?
关七没有惊。
关七是疯,但不是傻。
关七远远望了衣公子身后的阿康一眼,感应到对方的至臻境界,便知道事不可为。
关七在河这边的三合楼下道:“你要杀我?”
衣公子在河那边的悦来客栈顶楼窗边道:“我不杀你。”
关七道:“那你扔石头做什么?”
衣公子道:“因为我要叫你停下来,问几句话。”
关七道:“你要问什么?”
衣公子道:“你为什么要逃?”
关七道:“我受了重伤,当然要逃。”
衣公子道:“你受了重伤,何必要逃?”
关七道:“我若不逃,不能杀人,就势必要为人所杀!”
这战场中央,他俩竟然就这么交谈起来。
他俩中间形成一种怪异又和谐、敌对又默契的氛围,叫旁观的别人都插不进嘴。
叫人产生一种,就是哪个趁此机会去暗袭关七,都会被所有人责怪“不知趣”的隐悟。
怪了怪了。
关七是个疯子。
衣公子却能和关七聊得兴起。
莫非衣公子也是个疯子?
悦来客栈楼上窗边,衣公子道:“你为何会受重伤?是因为你弱于敌人?”
“我弱于敌人?”
关七横扫众人一眼,厉声笑道:“我不弱于敌人!上天入地,我无敌!罪在老天——”
天空惊雷孕育,河两岸忽明又暗。
“是天要灭我!天要亡我啊!”
忽然间,关七恸然大哭。
如孩子一般哭。
他边哭,口中便茫茫然地喃喃道:“小白、小白!天!你为何阻我找小白!”
关七本是要来抓雷纯,显然是将雷纯认成了他口中的“小白”。然而方才天纵惊雷,劈得他一身重伤,使得优势尽占的他再战不能,只能夺路而逃。这在关七眼中,不就是天阻止他找他的小白?!
执念断人肠。
关七边哭,身上的气势又陡然攀升,声威赫赫,再次摸到那至臻之上的边沿,而天边的雷、专杀至臻之上的雷,阻止关七找他小白的雷,也再一次劈落下来!
天下大亮。
大亮大亮。
亮得三合楼下,河流两岸,所有人物,都看不清雷光之中,关七的身影!
就在这瞬息的大亮之中,众人听见衣公子疑惑的声音:“关七、上天入地天下无敌的关七!天要灭你,你为何不灭天?天要亡你,你为何不亡天?连一个天都不敢斩之,你有什么本事,叫小白对你托付终生?”
疑问声中,苏梦枕和雷损莫名对视了一眼。
白愁飞道出了两人的心声:“这话说得,真是狗听了都要骂一声狗。”
“轰隆隆——”
雷电击落,鸣声轰隆,被波及的三合楼焦黑碎裂,摇摇欲坠。
衣公子还在叹息:“唉,关七、关七!难怪啊难怪,你这么无能、懦弱,甚至一个雷打下来,都不能给小白一个安全的臂膀,我要是小白,我也早早弃了你改嫁他人算了!”
这一个,天上地下古往今来最幼稚最玩笑的激将法。
根本不会对任何人管用。
唯独关七。
因为他是一个疯子、一个痴情人、一个悟性奇高的武学怪才,以及——一个半只脚踏入至臻之上的武道传奇!
执念斩天谴。
那雪白雷电落下的中央,显出一个黑色的、弯腰的人影。
那弯腰的人影,缓缓直起脊背,断掌的手臂,向天挥剑!
一剑,爆射出剑气万千。
一剑,斩落下雷光万缕!
以人之身躯,斩碎天象之力!
“小白……”是关七喃喃的声音,“我不杀天,我就为天所杀;我不想被杀,就势必要斩杀这天!”
“破体无形剑气!”王小石惊道!
已经不是先前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而是“破体无形剑气”!
在场的高手都知道,这不是少两个字的问题。
无形的、摄人的气息,从雷中的关七身上,弥漫开来。
衣片碎裂,露出精悍的躯干。
手上脚腕的锁链也碎裂,毛躁的雷电流入大地。
包间内,洪七公猛然扒向窗沿:“至臻之上……竟然真的……存在?”
雷损干涩道:“至臻之上?……关七又突破了。今日围攻,关七已经是第二次突破!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就不是我们围攻他一个,而是他围攻我们全部!”
势在必行,无人异议。
众人蹂身再上!
这一次,再没有什么“欺弱”一说,王小石亦重入战局。
方应看受了赵旉命令,也跨河而来,加入战局。
六大登峰以关七为圆心,花瓣般围作一圈,悍然跃起!
头顶照下六条阴影。
关七眼中不倒映任何一个人影,他遥遥看向河对岸楼上窗边的衣公子,又掠过去,抬起头,望向远远的高高的天穹,口中道:“明心见性,至人无梦。我见三千梦大江,天落大雷斩黄龙!至臻之上,超凡入圣——入圣境!”
“入圣境?至臻之上,名为入圣境?”洪七公道。
关七随手一挥,挥出一道凌厉剑气,将六人尽皆挥退!
“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