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琛在自己面前是极少失态的,当然,在别人面前也是。
沐言怀疑自己是不是将墨汁弄到了脸上,但看了看握笔的手,上面光洁一片;
“看什么?”
应琛回神,脸上却未见尴尬。
“陛下有一丝碎发未挽好。”
说着,十分自然地抬手往耳后摸了摸,薄茧刮过缝隙处细嫩的肌肤,让沐言手中的朱笔差点都握不问,滴落一团墨汁在写好的圣旨上;
得重写一遍了。
沐言反应过来时,已经补救不及;
玉白的手拎起被沾污的圣旨,隽秀的眉尾拧起,脸颊润出点薄红,颊肉微微鼓起,显出一点纯稚之态。
但他刚想发脾气,应琛的手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还轻捻了一下沐言极其敏、感的耳垂。
沐言仿佛蓬起的河豚,被这一下戳得漏了气,怒气聚不起来,眼眶又被刺激得染了软红,水眸里融着潋滟的媚意,看起来娇软又可怜。
应琛幽暗的眼眸看着这张脸,颈间喉结涌动数下,收回的手指拢在袖中轻磨,好似回味;
“微臣看到宁将军候在殿外。”
“若陛下不想见他,微臣稍后令他回去。。”
猝不及防换了话题,让沐言剩下的丁点怒气也散没了,唇肉郁闷地鼓了鼓;
“朕既然答应了,就见一面吧。”
应琛的提议他是有些心动的,他实在不想见一个没有任何理由就对自己有杀意的人;
但想着那晚宁毅的疯狂,沐言也怕宁毅又闹出什么乱子。
应琛也没坚持。
他取了笔,誊写了一份刚刚的圣旨;
“陛下落款即可。”
沐言见他末尾加了一个日期,讶异地开口;
“苏和玉明日就启程?可……”
苏和玉这会不应该在去往利州的路上吗?
难道应琛知道苏和玉被自己拦回来了?
应琛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小皇帝紧张得晃出清凌凌水波的眼睛;
“陛下,灾情紧急,耽误不得,想必苏和玉有办法赶上。”
宁毅被小太监领着带领着要进殿时,正好与应琛擦肩而过。
应琛身上,散出一点轻薄的花香味。
这种味道宁毅十分熟悉,这几日在自己的梦中,这股花香味每晚都出现。
宁毅英挺的眉头紧皱了一下,心里浮起一丝闷意;
只是觐见陛下,怎么会沾染到陛下身上的味道?
应琛被十分有攻击性的目光刺到,回头看了宁毅一眼,像是意识到什么,原本淡漠的面容骤然一沉;
两道目光在殿外干冷的空气中交错,如同要爆发出炸响。
率先收回视线的是宁毅;
回京一事上,他还欠应琛一个人情,更何况,在他回京之前,已有不少人提醒他,要和小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应琛打好关系;
说不定应琛还能替他解决被小皇帝针对的事情。
只是宁毅虽然书读得不多,却也知道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应琛的人情,只怕会更加难还。
一路深思的宁毅才抬脚进殿,差点被殿内袭来的热浪扑一个跟头;
在冷风中站了快两个时辰,被冷气吹透的脑袋猛然被这闷头的暖风一打,如同闷头挨了一棍。
“殿内怎么这么热?”
宁毅正值壮年,火气旺得很,即便是大冬天,穿得也并不厚。
林总管熟练地掏出绢巾擦了擦额角的汗;
“宁将军有所不知,陛下龙体自小不佳,尤其怕冷,还没到冬日,殿内就烧上了暖炉的。”
宁毅似乎愣了一下,想起那晚小皇帝停在自己脸颊的软手,确实很凉。
旁人也许不知,但宁毅这个自小和皇子们一起长大的小侯爷却是清楚的。
陛下未登基以前,是在冷宫长大,缺衣少食;
那时候宁毅还曾见过陛下一两面。
陛下那会儿就比同龄人要瘦小许多,未长开的眉眼透着怯懦、惶恐,像是只离群的小鹿;
和登基后的陛下,以及前几日见到的,全然看不出是同一人。
冷宫是什么地方,即便没有呆过,宁毅也是知道的。
体弱多病还算是幸运,至少活了下来。
他少见地没有接林总管的话,就连热得不耐地抹额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林总管对宁毅尤为客气,即便宁毅不受陛下待见,但从战场上回来的人身上的凶煞之气尤为明显,离得近了都叫人心惶;
“宁将军,陛下沐浴更衣去了,您在殿内等等。”
宁毅正回忆着自己从前见陛下的场景,冷不丁地听到林总管的话,第一反应是——
还得等。
但紧接着脑内一白;
沐浴?
虽然召见了宁毅,沐言心中对宁毅还是有些怕的,特意将傅辰也喊来了;
若是宁毅脑子一抽想刺杀自己,傅辰还能挡一挡。
因此回殿之后,见到宁毅的第一面,就是去瞥看宁毅的身上有没有带剑;
看到没有剑的时候,沐言心安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而已;
毕竟宁毅若真想杀自己,不用剑也不是什么难事。
沐言身上还带着沐浴后湿漉漉的水汽,从宁毅身边走过时,仿佛闷热的空气里落了一场畅快的雨,燥热难安的心口顿时舒爽极了。
在才进殿时,宁毅就闻到了殿内那股小皇帝身上被稀释了的香味;
此刻小皇帝一进来,像是个移动的香囊,将这惑人的气息续了起来,还缓缓地流动着,比梦里的还要好闻百十倍。
小皇帝穿得很厚,但并不臃肿,腰肢依旧纤细,脸上还透着沐浴时蒸出的湿红,墨色的眼睫湿成一簇一簇;
像是雪地里的一支梅花似的,清凌凌、红艳艳的。
宁毅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
陛下陛前几日月下看着还要好看。
沐言被那饿狼一般透着凶狠的眼眸盯得后退了两步,小脸上透出一丝茫然和害怕;
误以为是宁毅心里怨怒,并不想面见自己这个皇帝。
但在宁毅眼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