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一绕，他顿了顿，才仿佛终于安下心般颤着声道：“阿献……”
脑门上的青筋突地一跳：“……”什么鬼？
这有气无力得仿佛只差没咽下最后半口气。
我还没见过哪个半死不活的病人还能如他这般行动自如的，本也未加设防，结果自然是毫无防备地被他抱住。我尚来不及想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手底已本能地朝他胸口反击了出去。哪知此人反应实快，手刀一切便将我格住，顺势缠过手腕将十指一扣，又将我压了回去。
我被反制得满头问号，双手并着药臼齐齐压死在他胸膛上，回过神使了力，才惊觉居然完全抽不出手继续反抗。然而挣扎的瞬间，手背却很快沾染到一片温热的濡湿……
我霎时停了手，不敢再动。
彼时谭昼的情况着实不容乐观，他心脉受损又失血过多，我也是堪堪才将他一条命拉回来，而今却还是碰一碰都有可能去见阎王的那种。只凭这副模样便能将我死死压制住，这人什么来头？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他却仿若没有察觉般径自埋首在我肩头呢喃：“终于找到你了……阿献。”
心头一颤，我险些没一拳头扪到他脑门上。
那时的谭昼就像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孩子，属实让人头疼。他大约是把我当成那个叫阿献的人了，我记得昏迷前他便一直念叨着这个名字，原以为那定是个待他而言很重要的人，谁想一觉醒来他却把我当认成了……她？
我眼前冒花，却碍于他的伤不敢有所动作：“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阿献！松手！”
他微微诧异地松了松手：“阿献？”
顿了顿，又有气无力地否定：“别瞎说。”
我趁机退开一步：“你看，我真的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你是我在渡口捡回来的病患，有人送了你这一箭，险些要了你的命，我只是恰巧路过碰上了而已。在此之前我都没有见过你，怎么可能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呢？”
“你不认我？”他皱着眉默默端详我一阵，仿佛有些回不过神来，末了却还是摇了摇头：“别胡闹……阿献，我不会认错的。”
我一时气结：“你这个人怎么……”
“阿献是我的发妻，我怎会认错？”
他突然拔高了声音，甚至带了一点咬牙切齿，仿佛一点让人否认的余地都没有。但我其实没来得及注意他说的是什么，只眼睁睁看着他雪白的衣襟上渗出一大片的血来，如泼墨一般，将他整个胸口尽都染红。血流沿着他的指缝淌下来，一滴又一滴落在床单上，绽开朵朵血花，猩红灼眼得令人惊骇。
伤口果然开裂了，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一个人，怎么能流那么多的血呢……
仿佛一股寒意涌向四肢百骸，我咬咬牙说：“……你伤得很重，先躺下吧。”
他不听：“阿献，我……”
“够了！你信不信要是你今天就这么死了，我立刻把你撕碎了喂狗！”我忍无可忍地将药臼掼在他面前，只听咚地一声，零落的药汁溅满他的衣襟。那些药汁与他浓稠的血混在一处，眨眼晕成一片触目惊心的墨色。
他猛然一怔，目光落在我脸上，有些迷茫。
“我不管那个人对你而言到底有多么重要，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的病人，再如此任性妄为你会死的。你的命没有那么硬，明白吗？”
师父说，万物生灵来到世间便只有一条命，没了就是没了，纵便转世轮回也再不是原来那个人了。是故医者当存济世救人之心，万不可轻待性命。可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我千辛万苦将他救回来，他却还嫌自己的血流得不够多吗？！
“阿献……”
他被我训了两句后俨然有些回不过神，望着我发了老半天的呆。然后他皱着眉静静听我把话说完，那眼底隐约闪过一丝阴沉的光，沉默良久方才扯出一丝笑，看着却满是苍白：“若我就是寻死，你当真舍得看着我死吗？”
“你！如若早知你可以这般把性命当儿戏，我宁可从一开始就没有救过你！”
他瞳眸微动：“我既已将死，你现在也可以……选择放弃我……”
疯子！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我气得咋舌，别开头再不想理他，怕一开口便忍不住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他面容逐渐紧绷，目光灼灼地盯住我，半晌过后才气若游丝地道：“怎么都不说话了？阿献，我来此出寻你，若寻不着自然就死了。你若不愿承认我，看看又何妨？”
“你说那是你的结发之妻，对吗？”
他如此挑衅我，我听着愈发讽刺，一股怨气腾上来，出口的话便没也了遮拦：“好笑，你这人嘴上说得倒是好听，可知空口白牙是要惹人笑话的？你要说阿献，那我们就来好好说一说。你既身为有妇之夫，而今却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动手动脚。口口声声叫着她的名字，却硬要将她的名姓冠给一个陌生人，这便是你待结发之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