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涌出一股浓烈的黑暗气息。
那股气息不断地集聚、压缩,最终抱结成一只密度惊人的暗能球,朝花无垠扔过去。
花无垠一见这易燃易爆的模样,就知绝不能以硬碰硬了。
他手指一松,木剑笔直地坠落,在地面磕出一声闷响。恍眼间,却好像看到几年前的自己撑着脑袋在灯下昏昏欲睡,用近乎酣息的声音念着: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
又听那一身暗紫襦衣的小看守说:
“你的灵力从火,心性却是从水的。”
火性灵力在体内极速奔走,躁动着想要伸展它的爪牙,经脉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种灼灼热烈的撞击,他的眼前却仿佛铺开了一片浩淼汪洋。
无需太多思考,花无垠好像演练过千遍百遍一样,长袖一挥,那暗能球便如坠入火红色的洋流中,被一股宽柔的力道推阻着,越往深处,速度就越慢下来。突然浪花一打,暗能球被弹了回去,在原秀身前几步处炸开。墨汁般的灵力顿向四面八方扩散,最终离花原秀的衣角只剩下一丝丝细缝。
花原秀朝他弟弟一伸手:“刀给我!”
花无垠谨慎地后退,与他拉开一整个演武场的距离,一面嘀咕道:“这样就生气了?定力不行呐。”
打车轮战的话,大的宗旨还是避其锋芒,但要考虑体力流失过快的问题。
花原秀转过身,近九百尺的距离瞬间就被抹去,青色月牙刀泛着寒澄澄的光。
花无垠也不得不认真起来,每一次闪身都恰好躲过刀锋,一丝力气也不多费;每一击的角度都十分巧妙,力求多给对方一些妨碍。他本就善于观察、反应灵敏,所以这些都算不上难事。
花原秀的攻击已经不若往常连贯,大力的劈砍才出一半,就像被人顶住了手臂;割划的动作也仿佛陷入泥浆之中,沉滞难行。
他不知其中原委,但花无垠也支撑得异常辛苦,习武时间太短根基太浅,根本受不了他几下。
花原秀只稍微虚晃一招,忽然一刀下去,就差点打掉他的武器。
无垠手臂僵直地垂在身前,略有些颤抖。花原秀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的眼神极为轻蔑:“二公子,你一点灵力都不带,是在认真打吗?还是说,你认为用这种小孩子把戏就能赢过我?”
他想勾起对方的怒火。踏着对手的怨气取得胜利,让刀光照在他们惊惧、不甘或无奈的面孔上,是最令他享受的事情。
然而,没有像小丑一样的愤怒与难堪,也没有急于证明自己的冲动,花无垠冷静得不似八龄孩童:“行行行,我这就激发平时没有的能量,让你打痛快了再输,然后悲恸地说:‘吾已孤注一掷,奈何对手太过强悍,平生之志不得展,不得展……啊!’”
他语气那么到位,表情那么生动,就连最后的捧心吐血都绘声绘色。末了,眼珠子亮晶晶一转,尽是调侃之意。
“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花原秀一掌将他挥开,眼睛里投射出严厉的目光,“叔父近来焦头烂额,而战力最强的术师却要去给你当侍卫。你但凡争气一点,他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花原秀率先发难,其他人便忙着给他添柴加火:“那术师接到命令,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脚下,一句话也不说,大概是难堪至极吧!”
“可不是吗,战力高强,却守着一个废柴,谁乐意呢?”
花无垠沉默了片刻。他对这个调令也有所耳闻,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父亲几乎不过问他的事情,就像高悬天边的月亮。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也身披月光,甚至比旁人还要耀眼,他并不觉得这是一种殊荣,反而不可抑止地担忧起来。
这月亮究竟是天上那一轮,还是水中那一轮?
他的目光迅速掠过周围,小花们脸上写着嫉妒与轻视,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糅合在一起,竟然还很和谐。
“哎,知源怎么还不回来。”花无垠眉毛一撇,苦恼地哼唧,“我对不起父亲的栽培,都练了半个月了,人身安全还要寄托在护卫身上。”
花原秀眼睁睁看着他“落寞”的小脸配上“自责”的目光,咬着牙道,“你吃错药了吧?”
花无垠跟没听见似的:“父亲一般什么时候有空?小弟这就去请他收回成命。”
“这种问题你……”花原秀刚要不耐烦地拒绝回答,忽然一顿,改口道,“城主在子时之前有半个时辰休息,你自己去。”
小花们不约而同露出怜悯的表情。以往这个时间,城主都会和知源在一起,商议商议城务,指导指导学习。这不是去找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