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响的一瞬间,华英就从厢房一闪到了院子口,单手扶住门板,清幽得如同山涧水的眸光轻轻一扫,让向晚和怀里的兔子同时缩了缩脖子。
寒气这么重,不是想对无垠哥不利吧!
向晚果断伸出玉指,指了指城主大人居住的圆灵柔祇殿:“看到那个建筑了吗?对,就是四重檐的那个!”
华英望着她腰间的蝴蝶结,不说话。
“那才是花二公子无垠的居所,守卫弱得跟纸糊的似的,很好闯哟——”
华英望着她裙摆上的褶子,不说话。
“喂,刺客也是可以走神的吗?”向晚忍不住吐槽。
华英接近涣散的目光这才缓缓地凝聚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找的是他?”
“……”花向晚意识到自己不打自招,捂住嘴巴后退半步,眼中顿时闪过一片懊恼,另一只手却不动声色地伸进小口袋里。
然而她发现对方抿起了嘴角,鸦羽般的睫毛微微卷翘,漆黑眼瞳仿若深夜里冻结的宝石,透出零零星星的光亮。
这模样似曾相识,有点呆,有点冷,有点可爱。
惊愕的表情马上变成了惊喜:“你是华英姐?!一别六年,完全没有变化嘛!人家和无垠哥一样,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你回来呐!”
放屁,要不是她哥,她连华英的面都没见过。
与此同时,花无垠迈着欢快的步伐回家,在看到占住门口的那抹鲜明身影后,立刻往墙跟上一贴,就想遁走。
他脚尖刚动,一只啃过半截的胡萝卜就像红色的旋风直直呼向面门。
花向晚悠然一笑:“事儿还没交代清楚就想跑?”
倏地,几道苍白剑光飞掠而出,空气中擦出一阵沉闷的风响,掀起冰冷飞霜。
“我去……”花无垠惊恐地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喊出一句话,就被四分五裂的胡萝卜屑洒了满头。
……
花无垠吓出一背冷汗,心肝乱窜地缓了很久,这才发现:“华英?你刚刚就在的吗?”
“寒曦石打造的剑?”花向晚很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
“华……华英大人!请把剑收一收!”元不惜很惊恐。
赎玉剑铮然回鞘,华英看了看反应各异的三人,记忆里,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跟人热闹过。
她曾在花无垠身边呆了四年,交流也不过聊聊数语。但她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又坐在那方洞口之后,而他也总能从只言片语中顿悟她的意思。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瞧不着的默契,只有偶然回首时,才会发现它隐隐约约地就在那儿。
华英的授业恩师明玉曾叹:“你的性子清冷得有些诡异了,一年三百多天,倒有两百多天像是只有一个人住在这里似的。”
那时她还是一个梳着娃娃头的小姑娘,瘫着一张包子脸跪坐在明玉面前,听到这段话,懵懂地道:“明先生不是人类啊……”
等她把功夫学了个七七八八,明玉将她送出合虚,拍着她肩膀语重心长:“听为师一言,人总要放些什么在心上,友情也好,爱情也罢,这样你才会真正地为自身价值感到庆幸。这种庆幸不是因为你有多厉害,也不是因为你有多聪明,而是因为你成为了某些人当中的一员。”见她一副为难的样子,又笑眯眯地安慰,“不要担心,山下别的好处没有,就是人多,只要被一个两个盯上了,就不会让你无牵无挂的去又无牵无挂的回。出发吧!”
华英张了张嘴,其实在她的视野里有一个人或者有一群人都没什么区别,因为……
“先生!”
“嗯?”
“我可能会有点儿想念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假话吧?”
华英没法回答,一双水墨似的眼睛固执地盯着他。
“就算是假话,为师也爱听。”明玉有些伤感,“谢谢你愿意哄哄我这个空巢老人。”
华英不明白他顶着一张十六七岁的脸,为什么自称为老人。
但见她嘴唇一动,又有开口的趋势,明玉惊恐地连连摆手:“快走快走,你今天的字数要超标了啊!”
华英最终什么也没说。那一年,合虚的第一片雪落在斗篷上被她带走,千万座山峰旦夕白了头。
领下侍卫之职时,她觉得自己今后的每一天都会过得很清闲。就连城主也说,花无垠的身边安全得很,她若有空,不如多帮含雪楼提升提升效益。
华英倒是没什么意见,她自己都是个交流障碍,对于一个大少爷,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照顾。
有一次她忙完回来,看见大少爷丧丧地倒在床上,捂着眼眶呀呀咿咿的吸气。华英拨开他的手一看,好大一块青紫,印在那张俊颜上,极其有碍观瞻。
华英握紧了手里的剑:“谁?”
“我破相这么严重吗?”花无垠愕然摸了摸脸,起床满世界寻找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