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真弓离开后没有去校门口。
她顺着相反的方向一路往深处走,穿过长长的走廊,踏上主楼大厅的旋转石阶,一路走到寂静无声的图书馆里。
放学时分,图书馆几近无人,偶有几个埋头学习的卷王,更多还是戴耳机听mp3等着家里来接的普通学生。
她为自己寻觅了一个靠窗的安静角落,研究了一番不同座位受到的光照角度,最终挑选了最为满意的一个位置。
课本和练习册被一本本从书包里取出来,她摊开一本空白笔记本,用水笔写上简洁的标题。
【学习计划】。
而后是长串的日期整理与排序,对剩余时间的计算,共通考试的选课计划,每门课业的进度整理。她花一天时间大概摸清了这个学校的底层规律,并决定从今天开始开展她的备考计划——准确来说,是自学计划。
她对诸伏景光说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花半年时间学完两年的课程,且没有老师授课帮助,她为自己计划的应对策略是高效率的自学自检。
她一向是自学型的学生。
黄昏渐落,窗外终于沉淀出了光辉将逝的色泽。星野真弓列完计划,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下意识摸索喉间望向窗外。
部活时间也到尾声了,有背着网球拍或乐器包的学生从体育馆出来,三三两两向校门口走去,她视线随意掠过那些陌生的背影,最终凝滞在几个背着过长的黑色布袋的学生身上。
她认得那样式的布袋,甚至对它再熟悉不过。
那些在地面投下长长影子的东西是和弓的弓袋,在不久之前,背着它上下学是她日常生活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块碎片,也是现在想来恍如隔世的黄粱一梦。
背和弓的学生们互相哄闹着打趣,星野真弓不禁有些看入神。
几秒钟后她再次清醒过来,望见另一道熟悉的身影,又是金色的——几近耀眼的金色,她移动视线望向对方身边的人,那是面对幼驯染时,露出爽朗、甚至有些幼稚的笑容的诸伏景光。
星野真弓并没有意外,她望着那一黑一金的背影,降谷零刚执完勤,外套上还挂着袖标,诸伏景光大概是在听他分享什么趣事,侧头弯着眼睛,那双湛蓝的猫眼露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须臾片刻后,他忽然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递给降谷零。
星野真弓一怔,条件反射地移开视线。
她属于弓箭手的良好视力却赶在头脑反应过来前,就已经认出诸伏景光手里的东西。那是芒果味的水果糖,她送给对方的报酬。
“......”
她抿了抿唇角,翻开一本崭新的教科书。
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朋友。
有过吗?应该是有过的。
.
“好热......”
扎马尾的少女仰起头,向后靠在长椅上。
盛夏流动的炙阳将柏油路面都烤出波纹来,她单手拎着一瓶半空的冰镇汽水,另一只手高高举起,眯眼透过指缝虚盯着蔚蓝的天空。
远处绿灯变了红灯,火车叮叮当当地开过轨道。
坐在她身边的黑发少女兀自用吸管搅拌着手里的奶昔,发出咕噜噜的冰块碰撞声。
她转过身,侧趴在椅背上,望着对方灰蓝色的眼睛。
“真弓,”扎马尾的少女说,“你们今年的合宿是什么时候?”
“下下周,期末考试结束后。”黑发少女慢吞吞地回,“我们这次去京都。”
她小口含着吸管,发出小猫一样的吸气声。身后椅背旁靠着瘦长的影子,和弓被服帖地收拢进布袋。
“......真好啊。”扎马尾的少女眯着眼,“如果我们也有合宿就好了,听上去很有意思的样子。”
“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吹奏部没有合宿?”
“虽然没有在明面上解释过,但肯定是因为那个啦,那个。”扎马尾的少女说,“吹奏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学校当然不想给我们批经费啦。我们跟你们弓道部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啦。”
“是吗。”黑发少女全无安慰的意思,兀自搅拌着奶昔,一本正经道,“好像的确是这样没错。”
“......真弓,有时候说点安慰人的假话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哦?”
扎马尾的少女似乎也不是第一次被噎得说不出话,她虚虚盯着黑发少女平静的侧脸看了半晌,忽然突发奇想地右手握拳,垂了下左手掌心。
“说起来,”她挑起眉,“要不要试着学学吹号?”
“?”
“就是,试一试。”少女说,“你还不知道要怎么吹号吧?明明见过我们排练的样子。”
“......”黑发少女迟疑道,“你是打算教会我吗,夏纪?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音乐天赋......”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