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收到手表那一天,他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可他还是把手表偷偷地藏了起来,生怕被母亲发现拿出去卖掉换钱。
晏沉曾经设想过这块表的几种结局,一条是好结局,它一直陪到自己离开家上大学;一条是坏结局,被母亲发现拿走卖掉。
真正的结局走向,令他意外。
被接回晏家的那一天,晏北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腕表,他忽然笑了,询问晏沉能不能摘下来给他看看。
当手表被递出去后,它被晏北望重重地砸到地上,手表的表盘朝下,玻璃表盘登时碎成了蜘蛛网,交错纵横,晏沉并没有立刻蹲下身去捡,而是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
晏北望笑得越发亲和,之后重重地给摔在地上的手表补了一脚,细小的指针弹了出来划过短短的金色弧线,落到晏北望的脚边。
他仍然在笑,只是晏沉总算看出来了,那笑是与脸结合得紧密的一张面具。
“这是你踏入晏家的第一堂课,别让人发现你珍视的东西,要么藏好,要么变强,如果两者都做不到,那就别想着拥有。”
晏沉定定地看向星空表的残骸,苏绛河的笑容忽然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强迫自己不能再想,生怕自己的想法被眼前这个人窥探。
回到现实,晏沉小心翼翼地捧起苏绛河不打吊针的那只手,她不那么注意保养,虎口稍有些毛糙,他却反复用手指摩挲着她的掌心。
如果不是苏兴邦破产,有人可能会威胁到她,自己或许会等到晏北望这个定时爆弹彻底被拆除了再接近苏绛河,又或许,永远都只做一个暗地里偷偷关注她的爱慕者。
晏沉捧着她的手,俯身过去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的耳畔鼓噪着剧烈的心跳声,长久以来被自己压制的渴望随着这个吻从每个阴暗的角落涌现出来。
他用嘴唇反复描摹着她手背的脉络,稍稍用力似乎就能感受到血液在她的皮肤下涌流。
嘴唇离开她的手背之后,晏沉又把她的手翻过来,自己的脸颊凑过去,轻轻蹭着她的手掌,就好像她在亲昵地抚摸自己的脸颊。
小时候她也会这样的,不,似乎更“暴力”一些,她总是用手扯一扯他的脸颊,然后嘟囔一句“为什么长这么好看,真可恶”。
就这样贴了许久,他将她的手放回毯子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晏沉看向昏睡中的苏绛河,氧气面罩将她的呼吸声放大了,没人瞧见他所珍视的人,她会很安全的。
安全,真的吗?
晏沉忽然开始质疑自己的计划,他只能不断安慰自己,晏北望正在保释观察期,不会轻举妄动,外界流传的都是自己精心设计的流言,不会有人觉得这场婚姻是他单方面的渴求。
如果她听到流言了怎么办?晏沉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如果她想离开怎么办?自己大概会放她离开?
晏沉没有余力思考这些,眼下他连自己就是陆其这件事都无法向苏绛河坦白,只能竭力装出陌生人的模样。
高一和发来了明天的航班信息,是上午九点半的航班。
这意味着自己能待在苏绛河身边的时间进入了倒计时。
晏沉趴在床边,所爱之人在身侧的安定感带来了此刻他最不需要的东西——困意。
……
苏绛河在梦里回到了容城的老破小,蝉鸣烘烤着本就热烈的空气,把人听出又一身的汗水。那是暑假的第一天,天竞班在期末考试后又加练了两天,她琢磨着陆其应该已经放了两天假了。
她到家甩了书包,就往桐花路这里赶,兴冲冲地只是想去找陆其,暂时还没想好由头。
十四岁的她三两步都不带气喘地爬上了五楼,汗水打湿了她的鬓角,还剩最后几级楼梯,苏绛河发现陆其家的门敞开着,以往他家的门总是半遮半掩的,这让她的心跳猛然加速,怀疑有人闯空门,正思索要不要报警,这才听到了里面传出的交谈声。
“好是蛮好的,怎么价格这么低的?会不会有问题啊?”
“这家人急着出手,说是要出国。”
苏绛河听出来另一个说话的人似乎是巷口那家小中介的店长,缓慢地踏上最后一节楼梯。
什么?要卖掉?出国?
她可从来没听陆其提起过这些。
中介和来看房的人从卧室走出来,站到客厅里。
“我们还要犹豫一下,再看看,反正我们也就是买来投资的,也不急着。”
“嗨呀这里顶楼不开空调真的热死人了。”
“我是无所谓啦,反正一会儿还有人来看的。”
总爱梳大背头的中介领着人往外走,这房子不愁卖不掉,他对客户也不热络,见到苏绛河反倒露出了笑容,开起了玩笑,“你看隔壁也卖了,最近桐花路的房子涨了不少,你问问你妈,你们这个要卖的话,挂在我们那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