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三人几乎没有好好歇息过,徐照的高烧反反复复,施承光不敢明目张胆地求药,直到逃出来,徐照的身子依旧极度虚弱疲乏,被施承光和顾巧左右搀扶着才勉强能走路。
借着嶙峋的山石,三人勉强躲过了征南军的追捕,他们找到一处凹陷的岩峰,在里面躲着不敢动,生怕一丝声响会引来追兵。
直到夜幕降临,山中变得空寂,三人才敢稍稍放松高悬了好几日的心。
“明义,你的手臂可还好?”
施承光向伤处看去,因为方才的奔波,又出了许多血,看上去有些狰狞,他从衣角处撕下几块布条,一边包扎一边回道:“无碍,不过看着吓人了些,那箭矢只是擦过。”
徐照眉目中忧色不减,但也自知无法为施承光做什么,如今的江原正是冬日,寒夜的凄风阵阵袭来,顾巧瑟缩了一下:“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施承光朝外望了望:“望蓬山已是雍燕边境的一座山,我们要翻过去,否则便会进入雍朝的领地。”
“可是江原已经被雍军侵占了。”
“刚刚侵占,不少地方仍有反抗的势力,总好过进入雍朝人的领地被官府缉拿。”
“明义说得对。”徐照出声,“我们再歇息一会儿,趁着夜色赶路吧。”
“殿下,您这个样子实在不宜奔波了,我们再等一晚吧,明早再赶路。”
“等太阳升起来,我们会更容易被雍军搜寻到。”徐照竭力忍住头疼,摸索着起身,“父皇母妃仍没有消息,这样的日子多一天我只会多受一天煎熬。”
徐照平日里总是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模样,可一旦固执起来,连施贵妃都劝不住。
奈何方才一路奔波,徐照从紧绷的状态稍稍松缓下来,而力气也几乎散失。他根本走不了几步,稍一挪步便弓着腰跪在地上,他的额头、双手都在发热,徐照有时都分不清自己是蹚进了池塘还是走入了烈火。
最终施承光将徐照背了起来,顾巧跟在他身后,几人只能缓慢地往前行进着。
望蓬山是一座不算矮的山,即便施承光已尽量选择了无需绕远的山径,但走走停停,忧心着征南军的搜寻,又顾念着徐照的身体,已经过去了四五日,他们仍然没有走出这座山。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冬日的雨哪怕落在常人身上也是麻烦,更不要说徐照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施承光和顾巧打算找一个遮雨休息的地方,途径一片树丛时,施承光突然一脚踏入了一个坑洞里。
也许是附近的猎户挖来捕猎野兽的陷阱,里面还有许多动物的尸骸,施承光躺在混杂着枯叶泥土的累累尸骨中,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殿下、明义哥哥!”
顾巧的声音唤回了施承光的一些神志,他摔得七荤八素,胸口撞到了坚硬的石块,一块尖利的动物的骸骨刺穿了他的侧腰,但他此刻顾不得身上传来的一阵阵钝痛,连忙费力地支撑起身子去看一同摔下来的徐照:“殿下、殿下……表兄,你可还好!”
徐照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施承光的问题,甚至他连旁人的声音都听得不甚明晰了,只有微弱的、艰难的呼吸昭示着他尚有一口气。
施承光将徐照的手臂搭在肩上,另一只手抓着坑壁的凹陷处往外爬,这坑其实并不深,但施承光此刻受了伤,又带着一个基本上失去意识的人,即便爬了上来,也几乎耗尽了力气。
顾巧蹲在徐照身旁,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只稍稍一碰,便立刻抖了一下。
太烫了,已经不是正常的温度了,烫得顾巧有一种他马上便要融化的错觉。
她凄惶地看向施承光,后者喘了口气,让顾巧把徐照扶起来:“我们继续走,只要下了山找到人家,殿下便能好转。”
徐照突然动了动头,他微弱的声音响起:“明义,先找个歇脚的地方吧……”
“殿下,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再耽搁下去,对您的伤病无益。”
“明义,先休息吧。”徐照一边急促地咳嗽,一边哀求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施承光道:“殿下,我会走慢一些,不会让您受累。”
“明义!”
徐照提高了声音,而这一声,几乎要耗尽他所剩无几的气力。
“你不愿歇息便罢,我便在这同你说。我们在山里停留太久了,越是晚一日,被雍军发现的可能便越多一分。你们是因为我才行进迟缓——我已经不成了,明义,你费了那么大功夫救我们出来,难道想功亏一篑吗?”
徐照的话听在耳中,施承光只感觉浑身发抖,他用嘶哑的声音缓缓道:“我承诺过姑母,要保护好您,我会把您带下山的。”
“我身体的情况,我最清楚不过了。明义,哪怕是最坏的结果,我们都不能让三个人全部死在这里。”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雨越下越大了,淅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