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话音刚落,属下口中的“小姑娘”便径直闯入营中,跪在了他面前。
一开口,便是清脆利落之声:“求您救救阿序!”
一旁紧随其后的士兵苦着脸道:
“将军,拦了,拦不住,真的拦不住......总不能动刀枪吧?”
他嗤笑一声:“擅闯军营,为何不能?”
“这......”属下一脸为难。
然他这话放出去,面前的小姑娘却并无一丝惧色,仍直直地跪着,一双清灵的眸子真挚坚定地望着他。
他打量着那张略显稚嫩的脸,问道:“你是陆书聿的女儿?他怎么也将你带来了?”
“是我自己偷偷跟来的。”
他扫了她一眼,任凭她自己跪在原地,自顾自地继续上药。
营中落入一片寂静,她咬了咬唇,仍是未起。
忽而,一名士兵匆匆赶来,沉声禀道:“将军,我们派人在云岭脚下搜索了一番,终在一处半山腰的山洞中,寻到了幸存的军士。他们下山之时,突逢曹军余孽埋伏于山脚之下,经一场恶战,死伤颇重,不得不又匿回山中。如今臣已带人清理了云岭下的叛军,山上的人......人我们已经带回来了。”
他缠好最后一块纱布,由着她听完最后一句,转头冷冷道:
“你可听见了?无论如何,失踪的也是我的部下,难不成,我会不管不顾,由着你来告知我该如何去做吗?”
她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转过头去:
“他们人在何处?”
“这......正在军医大营之中。”
“将军告辞。”
她神色焦急,却又不忘礼数,转眼便又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他望着她的背影,想起今日与陆枕河的不快,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军士觉得这姑娘当真莫名其妙,未做多想,遂接着汇报:“只是......公子不在其中。”
晏长曜神色陡然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公子……不在其中。他们说,上山没多久,便遇见了怪物,公子为护着他们,独身一人留下了,至今不知所踪。”
他猛地站起,几步迈出营中,策马往云岭处而去。
许是战事刚毕,军医大营中充斥着苦药香。
陆今溶微蹙着眉,环视一番,并未寻到她挂念的那个人。
季承安刚掀起帘子,便瞧见了个熟悉的身影,还以为是自己晃了神,揉揉眼睛道:“阿溶?你怎么在这儿?”
她闻声回望,问道:“你无事吧?阿序他人呢?我怎么没瞧见他?”
说着,探头向他身后看去:“在外面吗?”
“你既然在此处,他没去找你?我先前还以为他早回营中了呢,方才出去找他一圈不见,若连你也未见......”
季承安瞪大双眼,脸色越发难看。
“这可如何是好?”
“我去找他。你伤得重吗,借我匹军马和弓箭,为我指个路。”
她未多思,只疾步往外行去。
季承安小跑跟上,踌躇片刻,索性心一横,将剑穗塞在她手中。
“对了,阿序要我把这个还你,告诉你,告诉你......”
他声音越发地低。
“告诉我什么?”她定声问道。
“今生相负,来世再见。”
他眼中带着些难过与不忍,
“他没回来,想必现在定是凶多吉少,阿溶,你别难过,我与你一同去云岭......”
她一把抖开剑穗,凝视着流苏上的血渍,手有些微不可见地颤抖。
极力抑下心头的酸涩,翻身上马,狠狠一鞭抽下去,马儿吃痛疾驰。
她骑在马上,话散在风中:“我没时间难过。但我也不要听他的那些废话!我不要什么狗屁来生,我只要他的今生今世!”
“哎,你等等我!”
有季承安这个当事人在场,她不算费力,便来到了那处山崖。
“我们就是在此处作别。他一人留下断后,让我们先走,谁料他便再也没跟过来。”
地上除却混洒着的血迹,及一堆森森白骨,仅余打斗之痕。
她望着那堆惨白,不禁眼前一黑,忙跳下马来。
“不过堪堪五六日,怎么就只剩白骨?难道这些尸肉,已被其他野兽分食?”
她屏住呼吸,忍着心头恐惧,蹲下身来,在骨头堆中翻找着什么,随后拎起一根骨棒,细细端详。
“你看这些做什么?”季承安与她一同蹲下。
“我方才翻找过了,此处并无一根人骨,那他定然还活着。”
她冷静道。
季承安望着她的侧颜,莫名有些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