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太重,佛渡化不了,苦修只会让我更恨。”
孟湘湘失语。
她的恨意绵长,与谢意汹涌争斗。她做不到避世,也做不到放下。
她要的是一个指引。
福川小僧结了个吉祥印,接过包裹,“神明会指引您的道路。”
乌珍儿便学着他,结了个吉祥印。
临走前,她又忍不住回头问孟湘湘,“姐姐,贵人哥哥不来送我,对吗?”
“你想要他来吗?”
“不想,我不想见到他。”乌珍儿咬唇,到最后仍是不甘,追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我竟从没问起过。”
孟湘湘莞尔,“郑子潇,他叫郑子潇,他可能做错过事情,但他愿意努力学着做一个好人。”
乌珍儿眼眶顿时红了,干涩道:“好,我相信他。”
小孩的背影消失在阴暗阁楼里,又像是独步走入深渊。
正法寺的慧觉大师说,今日结下善因,便会结出善果。孟湘湘勉励自己日行一善,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功利心太强,有些善果强求不来。
她责怪郑子潇拼命求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回府路上,恰好碰见消失多日的扶明。
扶明见到孟湘湘,急色匆匆行个礼,便大步跑去找穆王。
将账本呈上之时,郑子潇伸手想接过账本,却被穆王一手拍过,“你别碰。”
他是刻意让郑子潇避开这些牵扯朝堂利害干系的事,只让他做对荐官有利的活。
郑子潇沉下心,只好站在一边。
穆王展袖坐下,翻开账本,愈翻愈是心惊。
良久,他抬起头对郑子潇道:“你出去,扶明留下。”
“王爷,我……”
郑子潇微微开口,脚钉死在地上。
“出去吧。兹事体大,你别掺和。”
穆王意识到自己太过严肃,忙缓和语气道:“我另有事安排你,晚些时候你再过来。”
郑子潇只能退出屋,心里想着那本盐帐,越想越不安,站在树下发愣。
穆王的态度他明白,这本账本定是牵扯到权贵利益,世家贵族的关系脉络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穆王忧心出了意外,将郑子潇牵扯进去。
然郑子潇情愿被牵扯进去。
他想变成能庇护王府的人,而不是在穆王羽翼下享受水米之恩。
待到扶明走出来,神色亦是浓重,路过郑子潇的时候,停住脚步,对他道:“哥,侯爷要你进去用饭。”
郑子潇点头,再次走进屋。
桌上已经换成珍馐美食,还都是郑子潇爱吃的菜。
穆王坐在桌子一边,袖子十分不讲究地挽上半截。
他见郑子潇进屋,便朝他招手,“来,吃。今日开小灶,等周光霖下学再把他喊来。”
他给郑子潇留的位置也分外亲昵,就在身边,是父子才会坐的位置。
郑子潇行礼,坐过去后还未提起筷子,穆王先给他碗里夹满菜,“多吃点,我看你伤好后一直没食欲,是不是苦夏?”
“王爷一直送冰来,并不算严重。”
“你自小就怕热,以后啊干脆搬到延北住,那边夏天是真凉快。”
郑子潇笑而不语,低头扒饭。
他们吃饭不讲究什么食不言的规矩,穆王一直同他聊家常,他也一直浅笑应着。聊到最后,饭菜吃完,穆王一拍腿。
“光吃去了,差点忘记正事。”
他冲郑子潇道:“我给你寻了个好差事。”
郑子潇微怔。
“花浊贼曹那边有个空档,我给你荐上,以后你就是那边的都督大人了。”
穆王见郑子潇不说话,便继续道:“你不要好高骛远,贼曹虽小,万事都要从小做起。现如今长陵冗官,乡令这些都不好做,还不如做个贼曹。你看兰台那伙人,许多也是从贼曹调过去的,都是官,贼曹主兵卫,一样体面。”
他是衷心给郑子潇分析利害关系,为他谋划前路。
“你别看只是个贼曹小吏,这地方清净,你只管捉贼,跟朝堂上的党政都沾不上。今年是小吏,几年后坐上执金吾也说不定。你身板正,穿金甲也好看。”
郑子潇却道:“王爷,我想去延西。”
穆王没听清,一口米呛住,咳嗽几声才问,“延西?”
“是。”
“你疯了还是我听错了?”
郑子潇起身,掀开衣摆跪在地上,“我自知身世不清白,荐官需得多方疏通,这官做得名不正言不顺,不若去延西,用战功干干净净回来。”
这世上有诸多势利地方,偏偏延西战场最不势利。
无论是高门贵子,还是贫寒兵卒,刀剑无眼,炮火轰鸣之下,众生平等。
那是杀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