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复临眯开一条缝,看向病床前的那个人。
一入眼便是那人眉头熟悉的疤痕。
就算是死谈复临也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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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苍白的灯光落在四人头顶。
“有进展了吗?”李烨疲惫不堪地靠着墙问。
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此刻双目无神,已是靠着意志力在强撑。
“今天早上,我们已经成功抓获了五位犯罪嫌疑人,他们全部认罪并详细地描述了他们殴打受害者的全部经过。”
警察张序站在江允初和李烨面前说。
他身后站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
江允初定睛一看,居然是刘欲。
自从去年谈复临和刘欲出现意见不合的争执后,她再没见过他。
李烨也同样打起精神问:“是谁,到底是谁?”
张序看着本子里的审讯记录,“一群刚刑满释放不足半年的流浪汉,本以为出去后洗心革面了,没想他们又走了打架抢劫的老路。”
李烨咬住后槽牙,太阳穴涨涨的:“谈复临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对他?”
张序说:“根据犯罪嫌疑人的供述,他们最近手头紧张,就想要通过非法行为获取钱财。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一位中年男子身上,据说是因为这个中年年男人名下有一家玻璃厂。”
轰的一下,江允初的脑子被这话震麻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再次掀起波澜,她颤抖着身子,嘴里喃喃两个字。
“是你……”
刘欲捂着脸支支吾吾说:“我对不起阿临,我真的……我没脸见老谈了。”
张序点点头继续说:“案发日上午,他们五人打算实施威逼抢劫,过程中发生了激烈的争斗,他们怕被路人看见,于是将中年男子带到附近的一座废弃工厂里。一番折磨逼问后,刘欲悲痛哭诉自己没有钱。逼问过程中这五人得知这家玻璃厂是从他朋友那里得来的,他的这个朋友已经去世,不过还留下个儿子,于是他们将目标转移到了这个儿子身上,也就是本案的受害者谈复临。”
“谈复临立即拨打了报警电话,称那家工厂里有人被绑架,需要我们警方立即出警。接线员提醒他不要靠近那里,找一个安全的位置等待片刻,警员会立即到达。”
说到这里,张序微微蹙起眉头:“但是他一直在电话里重复‘来不及了’,接着就把电话挂了。之后他的电话再没有打通过。”
李烨追问:“什么叫做来不及了?”
张序说:“五位犯罪嫌疑人供述,他们只给了谈复临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后见不到人,就要继续折磨人质。因此,在警方赶到前,谈复临独自一人进了工厂。”
他闭上眼,沉痛地说:“而后……那五人一齐对他施暴。等我们赶到时,现场只剩下谈复临一人了。”
眼泪再次涌出眼眶,江允初掩着脸痛哭,她根本不能想象谈复临那天到底面对了什么。
他有多无助,他该有多痛啊。
她狠狠盯着刘欲:“什么叫只有他一个人,你呢,你去哪儿了?他不是为了救你才进去的吗?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伤成那样?”
刘欲低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
张序说:“五位犯罪嫌疑人说谈复临到那后,他们给刘欲松了绑,之后刘欲趁他们不备逃走了。”
仅仅是听着旁人的转述,江允初已濒临崩溃,她激动地大喊:“逃跑!你跑了!你怎么可以把阿临一个人留在那里!”
她拽着刘欲的衣领使劲摇晃。
张序上前拉住她,“这位女士请你冷静。在当时的情况下,即使他留下来也不会对结果造成影响。”
“你叫我怎么冷静?”江允初挥开张序的手,转头看向刘欲,“阿临现在还躺在里面没醒来,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他的手臂……他的手臂已经……”
她泣不成声地快要跪倒下去。
那天手术结束后,她心惊胆战地询问医生谈复临的情况。得到的回复是其他部分的伤口已经缝合完成,之后只要注意修养就能恢复。只是他右手臂的伤实在太重了,粉碎性骨折再加失血过多,他们已经尽力保住手臂没进行截肢。
但无论如何,他的右手彻底废了。别说行动,未来能不能有知觉都是问题。
江允初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结果。
励志成为医生的谈复临失去了右手。那可是他父亲对他最大的期盼,是他苦学多年,自高中起就立下的目标。
无数个日夜的奋斗成了一场空。
他还躺在病床上醒不来。
医生甚至说不排除成植物人的可能。
刘欲也倒地痛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江,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他大力地扇自己耳光,很快两边人脸就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