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彻底松开缰绳的那一刹那,沈绾笛的脑子里好似闪过了千万片段,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想,耳边只有越来越大的马蹄声。
她会死吗?
也许会吧,怎么可能会有人能接住一个从疯马上坠落的人呢?
沈绾笛觉得围绕在周身的尘土气息越来越厚重,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埋葬。
突然,一丝淡淡的檀香混合着尘土,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霸道气势,直接席卷了她的整个鼻腔。
檀香……
与此同时,沈绾笛感觉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将自己环身抱住,而后她的头撞上了一块坚实而温热的地方。
沈绾笛睁眼,只看见眼前一片黑色——这是紫霄书院统一准备的骑射服的颜色。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一只大手包住,手的主人用力地将她的头护进自己的胸膛中。
在漫天扬起的尘土中,沈绾笛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摔在地上。
只是与她前面想象自己会摔死不同的是,现在她被一人牢牢护在怀中,而身下的人替她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下一秒,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两具重叠的身体在地上不断的翻滚。
沈绾笛被晃得难受,脑袋里像是充斥着糨糊,周围的场景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只觉得世间万物都是一片虚无,此刻唯有她和身下不断翻滚的人才是真实。
她往上抬了抬脑袋,视野中出现一个线条流畅、皮肤白皙的下颌,然后就是淡色紧抿的薄唇,透露出主人此刻的严肃和紧张。
明明是危急关头,沈绾笛却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之前疫病期间,她同褚昀降一起站在城外的平地上时,褚昀降的嘴唇也是这般紧抿着,只不过红润得多,
所以她主动亲了他。
如果今天真死了,这般形状优美的嘴唇只过亲一次,不是太可惜?
她决定了,如果这次两人都能活下来的话,她一定要再亲一次!
即使是在不断的翻滚中,褚昀降也察觉到了沈绾笛的窥探。他面无表情地将女子又往怀中藏了藏,只希望她在地上翻滚的时候能够少受点伤害。
沈绾笛的面前重新恢复一片暗色,她本就精疲力尽,在翻滚中身体各处又不断受到撞击,最后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沈绾笛在黑暗中一直走,一直走。
她觉得自己走了很久,不然为什么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一种酸痛难耐的感觉?而且这种身体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像是整个人被一辆马车反复碾压过一样。
究竟要走多久才能停下来?她真的要走不动了。
沈绾笛在黑暗中苦恼,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走到去见那个身上有着淡淡檀香的男人,她就停下来。
有檀香的男人,是谁呢?是……褚昀降!
一想到这个名字,沈绾笛就犹如溺水之后突然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人,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小姐,小姐,小姐你醒啦!”
视线中突然就出现了一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是灵鹿。
沈绾笛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头顶是简单的白色纱帐。她抬了抬手,想要撑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用不上力气,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
怎么会这样?
沈绾笛有一瞬间的愣神,却又突然想起来了。
哦对,她参加射御考试的马匹受了惊,然后自己从马上坠落了下来,褚昀降接住了自己,然后两个人在地上翻滚的时候,自己晕了过去。
那褚昀降呢?
沈绾笛的面上显出几分焦急,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哑得根本出不了声。
也是,在马蹄下吃了那么多尘土,不哑才奇怪。
一旁的灵鹿看见自家小姐的动作,连忙从桌上斟了一杯热茶,小心地拿到沈绾笛面前,喂其喝下。
一杯热茶下肚,沈绾笛感觉自己火燎的嗓子好受许多,她尝试着发出声音。
“褚昀降呢?”
灵鹿没想到自家小姐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询问祁王殿下的状况,她一下没反应过来,张口结巴了一下:“祁……祁王殿下他……”
灵鹿慌张的反应让沈绾笛心下一惊,她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坠马之后的翻滚,都是褚昀降承担了大部分的伤害。
难道说在这中间,褚昀降出事了?
沈绾笛一急,手抓住床边的灵鹿,想要强行起身:“灵鹿,你带我去找褚昀降,我要看——”
“不用找了。”
房间中突然传来熟悉的男声,带着些沙哑,像是玉石从高处坠落,然后坠入山涧中。
沈绾笛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现在正处在一间像是临时搭建的帐篷中。正中间竖立着一块屏风,将帐篷分为两边,褚昀降的声音就是从屏风后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