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加急那封消息,只迟了一二个时辰而已。
“赵笙……”
赵笙!
一望见赵笙,敏思霍地站起,绕出游廊,匆匆步至庭中。
“三爷——”她急切地想亲耳从赵笙口中知晓,赵寰眼下情形。可话将到嘴边,又猛地咽了回去。她怕,乃真真是赵笙说的,怕真真听见她无法承受之言。
赵笙一身风尘,满目疲惫。下颌处冒着乱乱胡茬。
他将嗓子微咽,想让敏思骂他,此次尽可骂他个狗血淋头。是他无用,未曾护好主子。若可以,他愿代替了三爷受那一箭。
敏思止不住的眼泪,滴滴砸在了赵笙心上。
“屋里说吧。”赵笙沉声道。
“嗯。”敏思轻应一声儿,随着他朝屋中去。
赵笙解下背上,从武阳驻地一直带回上京城的那包袱。他略扫了屋内一眼,干着喉嗓道:“能给我一杯水么?”
“你等着。”
敏思跌撞地撞了一把椅子,从十七娘手上取过水盏,亲自为赵笙斟了盏凉茶水。
赵笙接过水盏,一口饮尽。饮过,仍觉不够的看向茶壶,索性自己提了茶壶,又接连斟出几盏,接连饮过。
屋中一刹静极。
唉。
赵笙叹了口气,终是避不过地说道:“三爷之事,你该听六小姐说了吧。”
敏思轻颔首,眸中掉下两颗眼泪,默着没吭声儿。
“那流箭射来的方向刁钻,是斜着射入三爷心口的。三爷命我回来时,几个军医正围在旁帐内商讨,并不敢轻拔箭头。他们与我说,或许九死一生,束手无策得很。”
“如今……我也不知,就怕三爷他,已……”说到末处,赵笙刹那红了双眼。
他将京兆府刚办下来的一张户帖,并包袱内带回的那口金丝楠木小箱匣,交给敏思。
“三爷自知性命难全,唯恐他……但有好歹,再无人护你。他命我回了王妃,与你自由身。……王妃也应了,这是魏二爷亲去京兆府给你办下的户帖。从今往后……”
说着,赵笙一顿,“你再无需顾及王府那头。”
他又道,“此只是其一。”
“其二是,三爷命我护送你去西京。”
敏思早在赵笙那句军医所言:或许九死一生,束手无策时……已是濒临崩溃,再及赵笙紧接那声:如今我也不知,就怕三爷他,已……
已怎样?
敏思不敢想。
她捧住那张昭示着她得还自由的户帖,双手不住地颤抖,眼泪更加汹涌。
“我不要。”
她只要三爷平安,愿三爷逢凶化吉。
唉。赵笙教她那眼泪和那份难止的哀痛,搅得心绪杂乱,他推了金丝楠木箱匣至她手边,“你先看过里面东西,之后就明白了。”
明白三爷为何自顾不及,也要命他急急赶回上京,先一步安排了敏思的退路。
那箱匣内所盛之物,全是遣去西京暗地打听敏思身世的人手所传回的信件,以及三爷托了驻守西郡的曾将军,私用了汉地暗桩,查探来的汉王府与汉王妃母族孔家的一些陈年秘辛。内中还有那块蜻蜓白玉佩和蜻蜓白玉项坠。
敏思一封封拆看过,有些明了自己身世的她,终于所知自个儿并非孤身一人在世。但此刻,她既不震惊自己身世竟与汉地白王爷或是汉王妃母族孔家有干,也丁点儿欢喜不起来,已得了自由身的她,可以由赵笙护送着去西京,哪里许是有人接应,能将她送去,她本该成长于那儿的那片土地。
“我绝不去西京。”
敏思轻抚了抚那块蜻蜓白玉佩,而后扣好金丝楠木箱匣。三爷为她所做的一切一切,全累叠在她心头,教她难承其重。
他还未应兑娶她的诺言,她怎能离开。
“不可。“赵笙道,“为速速安排你离开,三爷有命,我已先一步将消息透给了汉地在西京的人手,先一步把张七带了过去,交给了那些人。据所查,这若多年,汉地人手似一直都在西京一带暗寻,只是形迹极为隐蔽罢了。”
见敏思面有疑惑,不晓那张七是何人,赵笙忙道:”那张七便是当年抱走你,将你关在地窖半月之久,让你吃尽苦楚,卖你到上京城西市人牙行的罪魁祸首!”他一赶回来,便请了魏二爷,把那半死不活的张七从魏家矿地提出来,着暗卫押送去了西京。
乍听赵笙提起当年一事,敏思对张七有了些许印象。只是印象模糊,并不能真真确确的忆起。唯记得,自己五岁那年确在一个暗无天日之地,度过许久许久。又冷,又饿,会挨打,还绝不可哭出一声儿。
然此些……往事已远,通通不及眼下她对赵寰那份生死不明的牵念与寸断肝肠。她垂了垂睫羽,继而轻抬起眼眸,语气坚定,“我要去武阳,你带我去武阳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