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就是她想方设法要找的沈涤?不是应该才及弱冠嘛,这好像长得也太匆忙了些。
约莫是一开始对“沈涤”此人寄予的希望太高,以至于见到真人时才会产生这样的落差。柳月明心中闪过一丝失望。可转念又想,作为一名合格的未来的史学家,在研究历史的时候不应该受年龄、外貌等客观因素影响,因为这样会导致研究成果带上主观色彩。所以,无论沈涤是丑是美,是年轻还是年老,都不应该成为她搜集资料的障碍。她更不能因为真实的沈涤和自己想象中的沈涤不一样,而有失偏颇。
她要做的就是记录客观事实,在此基础上,探究“沈涤”的人生和选择。
退一万步讲,也有可能史书中记载的“咸宁元年生”是错误的,实际上沈涤在咸宁元年已经会打酱油了。因为历史毕竟是靠纸笔记载、口舌相传,又曾发生过焚书、党禁等一系列冤假错案,又参杂著笔立说者个人主观色彩,出现误载,也是情有可原。
这不,她自己刚才就差点成外貌协会会员了。
主观色彩是客观历史的天敌。
只是这样的话,史书中的那十六字就再没有任何可用的信息了。
柳月明被固有的思维束缚,忘记此刻其实沈涤这个人已经真真切切站在她面前,她不用再去史书中寻找有用的信息,她只需要作为旁观者,记录下关于沈涤的一切即可。就等于她是沈涤的专属起居郎。
彭氏见女儿有些心不在焉,还以为是身体欠佳,忙唤了声,“圆圆,又不舒服了?”
柳月明这才回过神来,又觉着反正是为了毕业,她只要找到资料就好,沈涤年若几何,倒不是很重要。如果能找到更严谨的证据,说不定还可以修正史籍中的错误之处。到时不仅能顺利毕业,还有望成为史学研究的后起之秀。
柳月明虽然对毕业后成为专业的研究学者没有多少兴趣,但也没人会拒绝送到手边的研究成果。想到这些,她很快释怀,看着坐在对面的沈母,心中又是一喜。
导师说要找的只是关于沈涤的资料,若是我能找到沈母、沈父,甚至整个沈氏家族,那岂不是更好。便眉目含笑,吩咐翠云将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盘清炒莲藕送到沈母面前,“方才进来时听见伯母咳嗽,听声音约莫是肺热导致,这莲藕最是清热解毒,伯母尝尝。”
沈母笑着道谢,夹了一块送到嘴里。“二小姐慧眼,老身这个毛病有十多年了,一直不见好。”
柳月明这一番话倒是让坐在旁边的彭氏很是惊讶,不过她面上却未显露半分,只是奇怪这个女儿怎地大病一场后,竟然学会了给人看病开方。总感觉和生病前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其实这只是因为柳月明是个吃货,喜欢研究食疗。而她老家的邻居奶奶也有这个毛病,这才歪打正着。
屏风后男子们在推杯换盏,交谈声此起彼伏。女士们这一桌简单便散的早,彭氏吩咐方嬷嬷亲自送沈母到住处,还特意将红梅安排过去伺候两日。
彭氏仁慈心善,五年前从青州举家迁到京城的路上,见到太多吃不饱饭穿不着衣的穷苦人,所以但凡有长子书院里的同窗要来,都热情款待,安排妥贴。纵然府里也不是很宽裕,她还经常同长子说要多接济书院里需要帮助的同窗。
柳府虽然不大,尚有客房两间,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有客人来住时,更换床褥即可,方便得很。柳云深的其他几位好友家在京城,这次便只安排了沈氏母子留宿。
客房同藏绿阁一个方向,柳月明便自告奋勇替方嬷嬷送沈母过去。
她们二人在前面走,丫鬟婆子们提灯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冬日天黑的早,方才又同男客们告别耽误了片刻,一行人走出前厅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
因想从沈母这里知道更多资料,柳月明格外殷勤,搀扶沈母边走边闲聊。
“听哥哥说,您家公子在书院里读书是一等一的好,让他着实羡慕。”她刚穿越过来,同柳云深还没说上几句,这话自然是瞎编的。
不过要论夸人,柳月明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二。
家里重男轻女,因她是个女孩,爷爷奶奶都不待见。后来父母离婚又相继结婚,她成了孤家寡人,在外公外婆家长大,早就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大公子谬赞,我那小子性格沉闷,除了读书没有其他爱好。幸得大公子和几位同窗不嫌弃,愿意同他交游。实在是涤儿三生有幸,得遇良友。”
“伯母我听您口音不像北方人,您是从南方来的?”
沈母虽然努力纠正自己的口音,却还是让柳月明听出来一些南方腔调。她毕竟在南方上学,对这点还是很有把握的。
只是没想到中华文化如此博大精深,一脉相承,过了一千多年,都没什么变化。
“姑娘真是好耳力,老身是永嘉青田人士,今春家中突遭变故,涤儿不忍我孤身一人留在家乡,便带着我这个老婆子一同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