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场浩劫的洗礼,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安稳日子的可贵。
可能身处其中时总是有诸多不满意,觉得风不够柔,日头不够暖,天不够蓝,钱不够花,人与人之间不够友善……
待磨难来临,人们历经疾苦过后,平素习以为常的东西,现在竟每一样都变得亲切又顺眼。
是的,世间仍不完美。
天还是不够蓝,风太过凛冽,日头的作用在冬日里微乎其微,兜里的银子不多,人们各怀心思……
喜欢还是喜欢,讨厌还是讨厌。
可他们还能感受到四季的交替,日升月落,情深谊长,还能感受着自己的每一件讨厌。
还活着,还能感受,这便是最大的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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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拘束了半年之久的百姓们劫后余生,这种撒开笼子的兴奋使得氛围十分和谐,大家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熟作一团。
宋辞提着几件点心走在街上,迎面撞见同样出来放风的蒋小姐。
或者说,应该叫她新的侯夫人。
她俏丽张扬依旧,上下睨了宋辞一眼,没有敌意,只是有点傲娇。
“王爷的病……无碍了吧?”
宋辞点头:“嗯,已经痊愈了。”
“哦。”她应了声,又问:“你怎么样?”
宋辞笑了:“还好,没有沾染上疫病。”
“你呢?”
“我什么?”蒋小姐反问。
“你们。”
“你说我和陆行川啊?”她大大方方摊手:“就那样吧,不好不坏。”
“我烦他,他也瞧不上我,彼此不讨对方欢喜,只是最近吵得没那么凶了。”
见她坦然,宋辞也放轻松了许多:“他人还不错,若有可能,希望你们可以慢慢走进对方的心里,最后修成正果。”
“当然了,我也知道感情的事强求不来,不是光凭‘是个好人’就能万事大吉。若你实在不喜欢他,也要勇敢一些,早日作出选择,免得平白耽误自己的好时光。”
“衷心希望你能幸福,蒋小姐。”
说完,宋辞擦身意图离去。
蒋瑶脚下迈出半步:“宋辞,等等!”
她被呵住,回过头:“还有事吗?”
“嗯……我……”向来明媚跋扈的司空府五小姐,此刻破天荒的支支吾吾起来。
但娇养长大的姑娘不会轻易挫掉那腔自信,很快她恢复了神色,话中意味虽向她低了头,可站在面前却微微扬起了白玉般的下巴。
“那天……就是成婚前我去食肆找你的那一次!”
“我说了重话,现在想想确实有些无理,像是在挑衅……”
“但我不讨厌你,也从来没有瞧不起你。”
“婚事乃是爹娘为我定下的,姑姑婶婶,嫡姐庶姐她们一群人都亲眼瞧着!我不想丢脸,也绝不能丢脸!”
“如你这般自在的女子,不明白大宅院里可笑的攀高踩低,勾心斗角。我不能失了颜面,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和你争……最后兴冲冲的抢回一个自己并不倾心的夫婿。”
“现在看来,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敌人。”蒋瑶自嘲苦笑:“你根本不在乎儿女情长,也不屑于后院的互相扯头发。”
她看着宋辞,眼眸中出现沉寂已久的光亮,让人后知后觉,原来她并非老气横秋的所谓世家主母,而是个年轻鲜活的小姑娘。
“我很敬佩你,这种敬佩和身份地位无关,哪怕你不是世家贵女出身,这般德才胸襟,依旧足矣令我佩服。”
宋辞比她高了半头,在现代的实际年龄也要大她几岁。
她看着蒋瑶,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是的,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
“那以后……”蒋瑶竟然有些扭捏,揪了揪手中的丝帕:“我能和你一起玩吗?”
“你放心,我家里那些关于朝堂上的事,我不掺合的!自从陆行川利用我父亲除掉大皇子,又摆了二皇子一道,他们认定我和陆行川一伙,是摄政王党……现在已经舍弃掉我了。”
“侯府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那对公婆彻底失了势,侯府如今全权由陆行川当家作主!他肝脑涂地的追随王爷,这你是知道的。”
“还有!你父亲和兄弟姊妹他们,也从各方掌控中被解救下来,现在由侯府照看,当初说我利用你家里人要挟陆行川……那也是假的!是蒋家的主意!”
心急火燎的辩解到这里,蒋瑶似乎有些不安:“我也不要求什么,偶尔,你再遇到像赈灾这种事,亦或者诗会茶会,能不能带我一个?”
近年间宋辞经历的太多了,不再能够轻易的相信别人。
可心中赤诚犹存,即便不会毫无保留,至少余一片良善。
她口齿开合,和缓吐出一个字:“好。”
“真的吗?”答案出乎蒋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