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看见雪白的天花板。
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湿透了,脸庞上汗水与泪珠混杂在一起,斑驳不堪。一头蓬松的白发好像在水中打捞出来的一样。
松原和枝睁着眼,怔了半晌。
原来一切都只是个梦啊。
她没有被抛下,也没有受到他们的指责。
只是她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她在床上躺了半天,微微偏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右手背上的青色血管肉眼可见,一根细细的输液针插在一根血管上,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冰凉的药液。
这时,门被推开,森鸥外进来了。
他眼含笑意,先是上下观察了松原和枝一遍,然后问:“和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听芥川说你突然晕倒,我吓了一跳。”他感叹道,“你已经昏倒快两天了。”
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跟在他身后。
中原中也面色担忧,芥川龙之介咳了两声,执拗的眼睛里同样流露担心的眼神。
松原和枝慢吞吞地撑着床坐起来,靠着身后的墙面,没有说话。
她插着针的手因为用力发生了倒流现象,一截鲜红的血流进输液管里,又慢慢顺着管子流回去。
森鸥外见此眸光一闪,他来到床边坐下,爱丽丝也趴在床上,大眼睛盯着她看。
“和枝,这段时间还是继续养养身体吧。”森鸥外说,“我让爱丽丝留下来陪你。”
其实把爱丽丝留下来一方面是有利于监视松原和枝,实时掌握她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他的一点私心。
如果钻石会留下瑕疵或者蒙尘,他会十分惋惜的。
没办法看见美丽的小姐的可爱笑容,他也会感到可惜。
不过仅此而已。
他从不会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他的每一步棋子都是根据棋局而定的,他会最大化利用好每一枚棋子,但有时为了整盘棋着想,也就不得不牺牲一些。
松原和枝不想看见他那张脸,也不想看见任何人。
她闭上眼,病恹恹地靠在床头,头发零散地披着,脸色雪一样苍白,嘴唇上都起了干皮。
“或者——”
森鸥外轻微地挑了下眉,含笑问道。
“你想出去转一圈吗?”
松原和枝的手动了一下,她一言不发地拔了针管,任由血流出来,手背上很快肿起来一块,青紫色一片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显得很吓人。
森鸥外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头,然后若无其事地笑吟吟道:“那我们一起去外面看看吧。”
爱丽丝拿了棉签,小心地擦干净松原和枝手背上的血,“和枝,慢一点嘛。”
“爱丽丝可是会心疼的哦。”金发的小姑娘抬起头甜甜一笑,眼睛亮闪闪的。
松原和枝在她用棉签擦血的时候没有动,听到她说心疼,她抬起一只手,摸着爱丽丝白嫩的脸,“是吗。”
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爱丽丝的脸,明明很轻柔,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爱丽丝只是幼女的体型,松原和枝比她高很多,而且她还趴在床上。
从爱丽丝的仰视视角来看,松原和枝的整张脸都背着光,沉浸在黑暗之下,只有那双粉色的眼睛,好像昏暗中忽闪忽现的猫眼,泛着盈盈的幽光。
爱丽丝甜美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下意识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松原和枝却好像一无所觉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了门口,回头看着没动的几人,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个微笑,“怎么了?不是要出去吗?”
她的脸沐浴在阳光下,唇边的那抹弧度如同加了滤镜一样模糊,像一场梦美好却又虚假。
森鸥外笑起来,“是啊。走吧。中也和芥川也一起来。”
他和松原和枝走在一起,爱丽丝、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都在身后跟着。
出了门,森鸥外望着花园,现在正是玫瑰花的开花旺季,院子里一大片红玫瑰盛放,鲜艳又糜丽。
“喜欢玫瑰花吗,和枝?”森鸥外瞥了一眼,问。
松原和枝淡淡道:“如果我不喜欢,森先生会怎么做?”
森鸥外戴着白手套的手放在下巴处,故作思考的模样,“嗯……和枝不喜欢的话,那就换另一种花好了。”
松原和枝目光冷淡,“可惜。”
可惜她从来没有选择权。森鸥外不会问她到底喜欢哪种花,他只会把一院子的玫瑰花拔掉,然后栽种另一种,结合各种实际情况挑好合适的品种。
他们穿过一条又一条街,与众多人擦肩而过。
现在的横滨早已不是以前的横滨。哪怕各种势力仍在暗中较劲,但是市民们的生活却恢复了正常,颇有几分东京的繁华。
他们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