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去了。
陆邢台答应叫人送她,却硬生生拖到第三日的早上。眼看日头渐高,王银蛾一咬银牙,待脚落了实地便立刻钻进了密林中。
这两日,她也没闲着,去药堂转转询问灵芝的一些知识,总好过找灵芝的时候两眼摸黑。
另一边,滚滚拿着连夜赶出的木机关敲响王家院门。开门的人却是王金银。
他鼓起勇气朝里探了眼:“金银哥哥,银蛾姐姐呢?”
王金银瞅着他手里的木机关,道:“你银蛾姐姐早上出门了,要不进来坐坐?说不定一会儿她就回来了。”
院子里头传来秦母和善的笑声:“门外是滚滚吗?进来吧,秦婶这里有糖吃。”
滚滚想了想,走进院子,把机关交给王金银:“那麻烦金银哥哥等会儿把这机关交给银蛾姐姐。”
王金银接过来一看,立刻双眼冒光,连连赞叹:“滚滚,你这手艺真是妙啊!”
“这是银蛾姐姐的设计,我只不过把它做出来。”滚滚害羞得摸了脑袋。
闻言,王金银却鼻子一哼道:“银蛾?她整天脑子里天花乱坠,却一个屁都放不出来,有什么用?倒是你能听她的构思把实物做出来,才是厉害!”
“对了,滚滚啊,能不能帮我也做一个木机关?”王金银眼巴巴地看着他,怀里紧紧抱着那只木机关,生怕被人抢了去。
滚滚正在吃糖,“咔擦”几下吞了进去,伸出手:“二十个铜板,做完后给钱。”
王金银猛拍巴掌:“好,事成后,我付三十个铜板!”
“嗤!”秦母正端着鸡鸭的饲料经过两人,没忍住笑出声,随即一巴掌呼过去。
“叫你压榨童工!人家滚滚不要学习的吗?”
巴掌的风都没落到身上,王金银却哀嚎一声,侧身躲开:“哎呀,娘,我是想给我女儿做一个玩具。”
“那找他老爹去!”
“他老爹哪有滚滚心灵手巧!”
“那你就按原价付给他,别欺负人家小孩子!”
“好好!我这不是开玩笑——”王金银撇撇嘴,从怀里掏出一贯铜钱交给滚滚,“这是定金,剩下的等你做好了再给。”
滚滚双眼发亮地接过铜钱,问道:“那金银哥哥想做什么样子的机关?”
王金银支颌沉思,半响,语气严肃道:“要一个鸭子形状的木机关,一定要能够放的下我女儿,最好她长到一两岁还能用。机关也要像这个机关一样,要会飞,还会像摇篮一样摇啊摇,这样我在干活的时候,我女儿就可以坐在木机关里陪着我哦吼吼——”
等他好不容易笑完,院子里一片诡异的安静,紧接着房间里头爆发出一阵哭天喊地的嘹亮哭声。
一株灵芝长在峭壁之间,这是她在附近唯一看见的灵芝。
咬了咬牙,王银蛾把衣袖裤腿绑好,艰难地往上攀登,粗粝尖锐的石头磨烂了掌心和擦过崖壁的衣裳,背后的一阵汗冒出来又被冷风挥发了,王银蛾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觉得脑子里呼呼灌着热风。
两米,一米,半个胳膊的距离,五根手指头轻颤着触向灵芝。
突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段不相关的记忆。
当初她哥哥被山娘娘抓伤,命在旦夕,有个神秘人好像出手帮了她,但是他不说,她也无从询问。
王银蛾抿紧唇,一把将那天然生长此地的灵芝摘走,放进密封的小竹笼子里。
这时,脚下石头却松了,她尖叫着朝崖下摔去。
“吼——”
一声猛兽的低吼隐隐传来,随即一条大白虫跃向半空,把她接住,将她安全驮至地上。
落地后大白虎消失,紧接着那个穿玄衣的青年快速跳远几步,锋利如刀的唇瓣紧抿。
原来白虎真的是一只白老虎。
“谢谢你,白虎!”王银蛾对天发誓,她是真心实意的道谢。
不想,白虎却一声讥讽,显然不信她的话:“不用勉强。”
王银蛾笑淡了下去。后知后觉,忙揭开竹笼盖子,仔细检查了一番,灵芝没有摔坏,她松口气叹道:“可以回去交差了。”
白虎顿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自己动手,侯爷不会追究。”
“可是我答应了。”
“人族一向狡诈,答应的事也很少做到。”白虎一向对人族嗤之以鼻,面前的女子就是个典型。
王银蛾知道他意有所指,应道:“人是狡诈,却不是人人都狡诈,事事都狡诈,不分场合的狡诈,这世上总有些东西叫人没法轻视,没法肆意妄为。白虎,我是狡诈不错。可你因这个轻视我,又和我认定妖怪都是害人的家伙有何不同?”
白虎被那道清明的眼神看透,内心的心思无处遁形,吓得他向后踉跄一步,扭头不语。
他讨厌人族,这没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