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祯九年十月,两宫太后下旨,册兵部尚书秦廷瑞之孙秦西静为皇后,另有户部尚书家的两个孙女童紫薇、童朝颜为嫔,分别封为康嫔和安嫔,入住蓬莱、仙居两殿。
因是太后恩旨册封,不同于选秀,三位娘娘便在次年元宵后入宫。
旨意一下,宫内宫外便忙了起来,广务司、礼部、皇商都不得歇息,朝臣也纷纷向秦、童两家道喜,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然而这样喜气洋洋的氛围没几天便戛然而止——
顺嘉皇后殁了。
唐绮自一次落水后便缠绵病榻,世人听闻噩耗倒也不很惊讶,还颇有一些人称赞她与先帝伉俪情深追随先帝而去的。
然而祐太妃传回宫里的密折却将事情写得明明白白,是她失察没管好唐绚,使得唐绚跑去燕誉堂大闹一番,生生气死了顺嘉皇后。
懿兰与陆灿商议后吩咐仪礼司直接派人去平江园为顺嘉皇后办丧事,不必抬回皇城冲撞了立新后的喜气,又吩咐法正司秘密拿了唐绚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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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贞太后,您是我的姨婆婆,您为什么不护着我呢?我的名字是您取的,我原本便不输给唐绮不是吗?……”
懿兰踏进承德殿时正见到披头散发的唐绚抱着陆灿的腿疯言疯语,不禁蹙眉。
陆灿见懿兰进门则是如蒙大赦地起身拉她坐下,有些不忍地瞥了眼地上的唐绚:“杏药司瞧过了,说是癔症复发,反反复复就这几句话。”
懿兰皱着眉头去看地上的疯妇:“你姐姐对不起你什么了?”
唐绚怔住,想不出来,却仿佛突然想起了别的什么,指着懿兰:“是你!童司香是你的人!是你指使她给我下药让我不能生!是你!”
懿兰察觉到身侧陆灿惊疑的目光,却丝毫不慌乱,泰然看着眼前的人:“我为什么要害你?”
唐绚思绪纷乱,自然答不上来。
懿兰接着问:“就算哀家害了你,你做什么要去害你姐姐?她可没对不起你。”
“她抢了我的!”唐绚突然激动起来,“母亲说了,我才是天之骄女,我的名字是太后赐的,我原本就比唐绮高贵!凭什么皇后之位给她不给我?!”
懿兰嗤笑一声,转眸戏谑地看陆灿。
陆灿从没想过,这姐妹俩的孽竟是自己造下的。她悔不当初,满目失望:“是我错了……是哀家错了!你这样没心肝的人配不上哀家的赐名!来人!把这毒妇处死,给她姐姐偿命!”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皇后,我是皇后……”
懿兰看着被拖下去的唐绚,面无表情。
陆灿缓了两口气才平静下来,重新去看懿兰:“百薇到底是受了谁的命?”
“重要吗?”懿兰反问她,“与此相关的人都死了。我就算真要防你也该对皇后下手,何必去害一个小小晋嫔?她就算生育也只是个庶子,不成大器。”
“……未必。”傅承启与傅承襄不就都是庶子?陆灿看着懿兰,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或许你算计好了她的脾性,借她这把刀去杀唐绮?当初让她去平江园的不也是你?”
懿兰一怔,蓦地笑了:“娘娘若从前做皇后时也有这样的思虑又怎么会被昭阳长公主与徐氏算计到被贬嫔位呢?”
“……傅景恩?”陆灿恍然,“当初你餐食中的黄杜鹃……是她?”
懿兰倚在圈椅里,慢悠悠开口:“这些年你大概也经常想那些旧事吧?一桩桩一件件究竟是谁做的,你大概都怀疑过我。”
“……是。我看着你算计傅仪逊时便知道,你不是什么温柔良善之人。”
“你当初与我说你入宫后只做过两件恶事,我就不一样了。我身上有多少孽障,自己都记不清。”懿兰说着转头对上陆灿的眸,语气平淡,“阿妍生产那日的青苔石,是我。”
陆灿震惊:“是你?!……我想过许多人,甚至疑心陆司礼,却从没觉得是你……”
“我没想害她。”
陆灿了然:“……你想害的是徐氏。”
懿兰接着说:“另一桩恶事,是我让人告诉你身边的北月,徐氏复位威胁你的地位,想借你的手除她。”
陆灿恍然:“我竟做了你的刀……”
“可徐氏无恙,你却嫁祸了英嫔。她临死前还恨极了你,嘱咐我哪日除了你给她上一炷香,却不知道她的死我也脱不了干系。”
陆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是是非非,如何还说得清?
是秦懿兰的挑拨让陆灿有了一石二鸟的心思,而陆灿要杀尹青萍追根究底是因为陆司礼害了云顺贵妃嫁祸尹青萍,使得尹青萍屡次出手想要陆灿的命……
“你以为是陆司礼害了武氏是不是?”懿兰笑,“她聪明一世,可也不过是别人手中刀。如我挑拨你加害徐知意,当初婉妃也挑拨了陆司礼加害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