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灿愕然:“罗虞?为什么?她和武氏情同姐妹……呵,我这双眼睛,这些年,究竟看了些什么?”她自嘲地笑起来。
懿兰抬手斟了一杯茶递给陆灿:“陆司礼的命,算我欠你的。”
“……”陆灿突然间知道了太多太多,一时反应不来,看看懿兰又看看那茶水,竟是笑了,“怎么突然与我说这么多?是要送我走了?”
懿兰听了摇头嗤笑:“而今的您,还值得我动手么?我只不过是……想说说话而已。”
“……”陆灿没有辩驳,陆家饱受傅仪昕打压,如今的她早已无法与懿兰分庭抗礼。
她接过茶盏握在手里:“你说吧。”
懿兰喝了口茶,缓缓道来:“我和你不一样,你生来什么都有了,可我什么也没有,我只有步步为营。”
陆灿点头:“陆司礼,她的确对你有杀心。你猜到了才先下手为强吧?”
懿兰颔首,又说:“你怀疑我借晋嫔害顺嘉,可我的确没有。我在平江园与那孩子住了不少日子,真要害她怎么不能下手?”
陆灿不语。
“可笑的是启儿也疑我,他觉得徐氏的儿子是我杀的……”懿兰笑了,眼里却分明有泪,“我真的想过要让她的孩子生不下来,可那时我抱着小启儿,我就想,那也是个无辜的孩子,何必呢?……谁疑我都不要紧,可是启儿,启儿他心里把我当做毒妇……”
从前的懿兰不会想到有一天她敞开心扉说话,对面坐着的竟然是陆灿。
……
夜阑,丹桂送走了颐太后,回到殿内却看见自家主子找出了从前的皇后常服来。
“娘娘?”
陆灿笑着抚过锦缎上绣着的凤凰:“梧桐,有凤来仪……”
她吩咐丹桂为她换上这身凤袍,改了发髻。
丹桂觉得不对劲:“娘娘,您已是太后,如此于礼不合啊。”
陆灿却不在意。她端坐正殿宝座之上,脊背挺直:“康帝利用了我一辈子,可我还是他唯一的皇后。他曾有意让秦懿兰死后与他合葬。可凭什么呢?他们两个一个利用我、一个欺骗我,我为何要遂他们的意?”
“今日秦懿兰与我说了许多许多,或许她真是不胜孤寒,可她自陈罪行,便是落了把柄在我手上。将来她醒过神,未必不担心我与朝臣勾连来害她。”
丹桂惊愕:“娘娘?!”
陆灿却笑:“我这一辈子,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原本活着也只是虚度光阴,不知道还有个什么劲儿。”
腰间还悬着那牡丹香囊,多少年月过去光泽不再,大红都褪作妃色。陆灿瞥了一眼,心不知秦懿兰当年绣下一针一线时可曾有过半点真心。大概是没有的,她嗤笑。
她最爱珊瑚,也果真做了一辈子的珊瑚,不曾开眼辩是非。
陆灿拔下头上的金钗,毫不犹豫地在手腕上划下长长一道。手腕垂落在盛着凉水的面盆中,殷红的鲜血花儿一般盛放开来,越开越妖艳。
“若有来世,一愿有知人之明,二愿无家族重担,三愿,不入帝王家。”
-
十月廿三,顺嘉皇后唐绮病逝十日后,贞太后陆灿逝于承德殿,享年三十五岁。
懿兰下旨礼部追封其为温贞皇后,与康帝合葬皇陵。
大约是为了将低沉的气氛洗刷一新,冬月里,太后传令赴平江园过新年,连帝后大婚也在平江园办。这可是大越历来头一回,于是里里外外又忙成一团,总算是有了些热闹模样。
懿兰近来越发喜欢呆在平江园,总觉得在这儿才能喘口气来。
-
平江园红梅盛放的时节,大越也迎来了新的一年——辉元元年。
元宵这日,京城内外热热闹闹。真正不痛快的大抵只有傅承襄一人。
他木着脸穿上大红喜服,行过重重大礼,又被推上马车与秦西静登上京城城楼,向京师百姓撒喜糖,受万民朝拜。
另一边的平江园,康嫔与安嫔被迎了进来,来凌云楼给懿兰请礼问安。
懿兰正坐在凌云楼顶层,倚着栏杆望着下边园子里张灯结彩繁花似锦的繁华场面,佟玉祺与海棠陪她过节,三人说笑着很是热闹。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懿兰咽下一瓣橘子,面上还带着未淡下的笑意,抬眼去看这一对姐妹,微微抬了抬下巴:“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
夏风又带她们见过了祐太妃与禧太美人。
佟玉祺笑说:“好漂亮的一对姊妹花儿,看着倒比我入宫时还要年轻。都多大了?”
康嫔回话:“回太妃娘娘,臣妾今岁十四,妹妹十三。”
“礼数也很好,比太妃当年好。”海棠说笑。
佟玉祺嗔她一眼,又与两姊妹笑言:“你们多好的福气呀,不必一下子就关进那冷冰冰的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