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华微惊,却仍然郑重点头应下。
懿兰舒了一口气,倚在靠背上,像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担子。
她接着说:“春雪有本事,却不比你实诚。皇后又是个立不住的……他日这二人若做出什么混账事,别手软。”
“奴婢明白了。”
“哀家走后,你和裕忱就跟着谨妃去……前线与河南的消息,哀家大概是等不到了,无论好坏,烧柱香叫哀家知道吧。”
“……是。”秋华已然泣不成声。
“还有……哀家死后,不必再扰康帝安宁了。启儿陵寝北面那块地,给哀家长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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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元七年十月十四的夜里,一叶小舟驶向小姑岛。
秋华端着食盒行至贮狸院前,正遇上神色惶惶的徐德岁。
德岁见秋华深夜前来,手中拿着食盒,便知不好,脸色都吓得惨白。“秋姑姑……那也是太后的孙儿啊……”
秋华面色异常平静:“这是太后娘娘除掉的第三个孙儿。”
德岁心中惊惧,却还是不忍,不禁想求情:“秋姑姑……”
“徐侍墨。”秋华冷冷提醒她,“太后娘娘不曾发落你隐瞒不报之罪已是格外开恩。若再多言,我便请旨拿你给孽子陪葬。”
德岁这才不敢再说话了。
她看着秋华一身白衣踏进去,如同收割性命的地府无常,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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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襄对于秋华的到来毫不意外,反而露出阴森的笑意:“我今天看到那妖妇时便知道,她命不久矣了。她一定恨极了我吧?所以要我死在她前头。”
秋华没搭理他,转手将一壶金屑酒放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傅承襄厌恶极了她这幅样子,就好像他斗不过她的主子,就连与她说话都不配一样。
他冲上前去,对着秋华沉静的眸子咧着嘴角笑:“知道吗,朕让人给延英殿送了许许多多的山楂,又买通了稳婆骗皇姐,多吃山楂有利于生产……”
“长公主是您的亲姐姐!”秋华惊怒之下不禁伸手狠狠掐住了傅承襄的脖颈。
傅承襄咳了两声,笑:“那又怎么样?那妖妇不也能为了自己的荣宠伤她的好姐妹么?还有皇兄……你知道皇兄是怎么死的么?他本可以活的!可他说,说他好累好累,他不想活了。他要送我去江南,他说要让一切回到原来的样子。你猜,我为什么没有去江南?”
秋华愕然,手上力气一松,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狠,我比她更狠。你知道吗,她半夜做噩梦都在喊‘不能害阿妍’。我不一样,我害了皇姐,那就害咯。她该!她是替那妖妇死的!我杀不了妖妇就杀了她!”
秋华的眼中布满血丝,她死死看着傅承襄,冷笑:“不是你的山楂,长公主未必因荣俪皇后三言两语一尸两命,太后也不会酷刑处死她。即便她卖官鬻爵祸乱朝纲,可太后顾着你,始终不曾想要她的命。傅承襄,你整日醉生梦死思念你的皇后是不是?你才是害死她的人。”
傅承襄惊倒在地,眸光涣散,嘴里反反复复念着“不可能”。
秋华俯视着他,端起酒壶步步逼近。
“你以为你说这些话自己就是个无辜者了么?你口口声声太后娘娘罪行累累,可却从未宣之于口,为什么?矫诏篡位,只这一条就足以太后死无葬身之地。你不说,因为你贪婪,你自己也想要这把龙椅!”
秋华的手扼住傅承襄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金屑酒灌入口中,傅承襄还来不及吐出就被秋华狠狠堵上了嘴。
他听到秋姑姑轻柔的声音:“太后未效伊霍*废您帝位。皇帝,安心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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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主屋,秋华仰面长叹——她亲手送走了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今晚的月亮真圆,秋华想。
她提着食盒,转身进了侧屋。
沈兰轩睡着,眉头微蹙,不大安稳的样子。
秋华不是很想废话,端了酒盏便上前捏开沈兰轩的嘴。
沈兰轩原本浅眠,这一动静登时醒了过来,见状大惊失色挣扎起来。
秋华眼见酒都泼了出来,实在费事,便松开了人将酒盏放在一旁,直起身子看着她,张口就是一句:“皇上已崩。”
沈兰轩愕然,面色发白不敢置信地望着秋华:“太后……她为何连亲生儿子也不放过?”
秋华只是失望地对她摇头:“您又为何辜负娘娘的信任?”
沈兰轩空洞的眼里淌出泪水:“我才二十三岁!我做什么要为死去的皇帝守丧?!做什么要守着深宫无边清冷孤寂?!她们乐意过守寡孤苦的日子,我不乐意!”
她望着秋华的模样楚楚可怜:“从前的承襄是多快意啊?他是这冰冷皇城里唯一的一点温度了。自从七年前太后把他关在甘露殿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