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城门口停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中伸出,将帘子轻轻拨到一旁。而后是月白色的衣角,一位俊美公子从马车内走出。
他眉目生得寡淡,一双眼平和似水,风度翩翩,很像一块经世雕琢通透的白玉。
沈惊阙望着他,视线忽而模糊了。她仰头顿了顿,扬起笑意迎上去:“欢迎诸位拜访南齐,本王奉旨前来迎接。”
沈玉宴的目光与她空中相接,他唇角上扬,露出温和笑意,行了一礼:“缙国使臣沈玉宴。久闻王爷大名,多谢王爷相迎。”
他身旁跟着的人亦是行礼。
沈惊阙笑了笑,上前两步亲手将他扶起,柔声道:“不必多礼,随本王上马车吧。”
其余二人刚想跟上,沈惊阙眉眼一抬:“本王为诸位分别准备了宽敞马车,便不必同乘一辆了。”
二人面面相觑,都不好多话,只好各自上了不同马车。
沈惊阙又撩开帘子:“沈大人,请。”
沈玉宴坐进马车内,沈惊阙使了个眼色,顾长明会意,跨坐上马跟在马车旁侧。
马车内很安静,只有轮子滚过地面的声响从脚底传来,沈惊阙望着多年不见的兄长,很想开口同他说话,但她明白隔墙有耳,如今还不是多说话的时候。
沈玉宴亦是定定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眼眶慢慢红了,是极少有的失态时候。
沈惊阙心中一阵酸痛,她移开了视线,声音哽咽:“兄长……”
沈玉宴应了一声,将手轻轻搭在她小臂上,无声握住。
她感觉到他的手正轻颤着,正如她一般。
兄妹多年未见,再度相望时,已是生死莫测。他孤身前行,苦苦支撑,她魂无归处,白骨难寻。
世人皆苦,前行何难。
何其难啊。
他们都没再说话,马车一路行驶到客栈,沈惊阙对几人道:“诸位接下来几日休息时便在此处了。周围皆有南齐卫兵把守,客栈内只有诸位大人,还望大人们吃住顺意。陛下今夜备了晚宴,届时会有马车来接。”
几人施了礼,便各自回房。他们一路奔波,疲乏劳累,是想着好好歇上一觉。
沈惊阙假意出了客栈,实则换了身衣服又偷偷从后院溜进去,一路来到沈玉宴的房间。
另外二人都被她的亲信在暗处盯住,顾长明也派了影卫在看不见的角落守着。
沈玉宴正端坐在房内闭目养神,听闻动静,他睁开眼,眸底满是波澜。
“兄长!”
她压着嗓音扑了过去,沈玉宴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语气满是心疼:“阿阙,你受苦了,对不起……”
“兄长,别说这种话。”沈惊阙哽咽着,“……不是我们的错。”
“很痛苦吧,阿阙。”他抚着她的脑袋,“一直以来,辛苦了。”
沈惊阙闭眼压下汹涌的情感,平了平呼吸。时间不多,当务之急是要先保护兄长的安全。
她后退一步:“兄长,朝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沈玉宴轻叹了一口气:“廖枝掌权,明目张胆挟持天子,朝中的人皆是他同党,不服的皇族被他囚禁。阿阙,大缙乱了。”
“缘由呢?”沈惊阙追问,“陛下不是昏君,这些也非一朝一夕就可办成之事,为什么事情会发展至如此地步?”
“廖枝做此事的原因我不知道。只是数月以前他尚不敢如此明目张胆,从某一天起,他突然变得狂妄不加掩藏。那日我便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后来……便得知了你的死讯。”
沈惊阙眸光一沉。
原来如此。
她自边关赶马回京,他苦心积虑布下天罗地网将她一箭穿心。
她一死,廖枝最大的威胁便没有了。等到消息传开后,边疆军队群龙无首,缙国最厉害的大将军成了倾塌的信仰。
他可以肆无忌惮挟天子了。
沈玉宴继续道:“他在陛下身旁的时间多,很难说廖枝的野心是从何时开始的。有一日陛下忽在早朝时昏厥,太医也诊不出是何病,只道陛下体弱。
后来……廖枝传陛下口谕,言由丞相代政,他便一步一步铲除异己。势力居弱或未有依托的便无立足之地,能站稳脚跟都在被慢慢削弱直到铲除。
刚开始我百思不得其解,丞相此人虽权高位重却不足在这般短时间内做成这些。后来才明白,他从很早的时候就在布局,为的就是如今这一步。”
沈惊阙沉默着听完,攥紧了拳头:“廖、枝……我绝不会绕过他。”
“阿阙。”沈玉宴望着她,目光哀愁,“兄长还是希望你平平安安,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了。”
沈惊阙诧异:“兄长这是何意,我岂能坐视不管。”
“阿阙,”他紧握着她的手腕,神情悲痛,“我们都承受不住……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