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允抒、云芙跟着方知壑出了客栈门。她已与方知壑商议好,一切待回到郡守府后再议,不贸然给他们定罪。方知壑答应了。
因着冯允抒双手还缠着纱布,云芙也一副虚弱的模样,方知壑便早叫好了马车,正预备去取的时候,发现楚琰站在马厩边上。
他无视面前的人,楚琰似乎也懒得跟他说话,牵着一匹白马就往外走。
定在冯允抒面前的时候,方知壑也牵着马车过来了。
云芙似乎还是有些怕楚琰,不安地抓着冯允抒的袖子。楚琰拧眉对她说:“我不杀你了,别一副我是煞神的模样。”
冯允抒安抚地朝云芙笑笑,“你别怕他。”
楚琰捏紧缰绳,定定对冯允抒道:“阿抒,跟我走。”
冯允抒一时没说话,瞧了眼一旁的方知壑,那人只是自顾自地登上车去,随后便有一个车夫跑过来,对着车内道:“公子,就您一位?那我可拉走了啊。”
冯允抒心里暗道,原以为方知壑要“御驾亲征”,可见他自矜清高的性子是一时无法更改的。
“不是。”楚琰忽地对车夫出声,“还有一个。”
说罢,看向云芙。
云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冯允抒只好对云芙说,“你上车吧,我们郡守府见。”
她有话跟楚琰说清楚。
云芙点了头走过去,车内一直是寂静无声。
楚琰将冯允抒拉上马,圈在怀中,似是有意般地与马车平齐,而后大声问冯允抒:“阿抒,你为何不坐马车?”
冯允抒脸一阵红,她——有些晕马车。
一想到方才方知壑的嘲笑,她心中便有满满郁气。这要是说出来,不就是坐实了“冯晕晕”的名头么?
“别乱打听。”冯允抒清清嗓。
她索性将缰绳从楚琰手中夺过去,空中划过一道清亮的声音。
“驾——”
楚琰被突然飞奔起来的骏马吓了一跳,被迫松开圈住冯允抒的臂环,定了定神才稳住身子。
此时他们已领先马车好远了。
马车里,云芙望着原本面无表情的方世子稍纵即逝的脸色,疑惑道:“方公子,你笑什么?”
方知壑坐直身子,敛了嘴角,“无事。”
*
冯允抒驾着马一刻也不停歇,似乎也感觉不到累。楚琰无奈道:“阿抒,你不累么?”
冯允抒分过神回他:“楚琰,你还别说,应当是服了雪珠的效果,我此刻精力充沛得很。伤口也不疼。”
马匹穿过一片竹林,楚琰眼神微动,语带温意:“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就是在竹林中。
空谷幽林,马蹄声慢下来,一下一下敲进她心里。
冯允抒从小喜竹,十六岁那年,她误入竹林中,偶见一鲜衣少年,轩如霞举。
身后似有主人追赶而来,少年扬衣欲走,片刻后终是顿下脚步,揽腰齐飞。
冯允抒凌空,第一次感觉到心动。
他们做了几月的朋友,那时的楚琰温和冷静,是少女心中翩翩郎君的模样。
后来他说要离开京都,却不肯透露半分行踪。
走时她赠他一枚绣竹香囊,另一枚系在自己腰间。
“你以为我在等你吗?”冯允抒停下来,语气没有温度。
楚琰愣怔住,笑意惨淡:“……没有……么?”
冯允抒看着缰绳,木然说:“已经三年过去了。”
“可你跟方知壑说,你有喜欢的人。”楚琰有些着急,想要从她的言语间看到动摇。
冯允抒却一如既往地坚定,“话是如此。可三年前我对你表过心意,你也只是说你有要事,不能耽于情爱。如今再见面,我们也已错过太多时光,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了。”
“难道,我要因你羞于开口的喜欢,白白等你三年么?”
楚琰低着头,艰难道:“我是真的有要事……”
“那你就去做啊,我也有我自己的事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冯允抒扬起笑意,“我说我有喜欢的人时,心里想的,是三年前的你。”
有时候,越是平淡的话,反而越像淬了剧毒的刀剑。
楚琰觉得心口有什么在淡淡消弭。
他眼睫闪动,想要知道某个问题的答案,“那你对方知壑……”
“我说过啊,我们只是朋友。”
冯允抒重新拿起缰绳,“就他那个性子,我们只会互相瞧不上对方,断不可能做有情人。”
何况,她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她先前并不知晓,江山已悉数进了狐族囊中,她并未想过修习术法也是觉得在朝堂之上只靠脑和身手罢了。如今看来,有的东西,她不得不去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