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芝华瞥了眼,脸色一变,眼疾手快的用自个儿刚买的新衣裳给盖住,同时嘴里骂道,“干嘛呢,走路没长眼睛呐,明明看着这里有人还撞过来。”
陈恪平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看着那人的背影,皱了皱眉。
没一会儿,一群身穿军绿衣裳,胳膊上别着红袖章的年轻人从不远处的胡同里追了出来。
只是此时这块儿除了蹲在地上捡一地乱七八糟东西的陈恪平和李芝华,哪里还有其他人?
为首的一个头发梳的油光发亮的小青年见陈恪平衣着不俗,不像是普通人,收敛了平时那副鼻孔朝天的嘴脸。
态度很是友好的上前,笑着问,“你好,同志,我们是治安纠察大队的。请问刚刚有没有看到个穿灰衣服的年轻人跑过去?是这样的,那人是个倒爷,投机倒把被我们逮了个正着,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跑了。如果看到的话请务必告诉我们,将他快速抓捕归案,也饿能防止他继续薅社会主义羊毛。这样的社会主义的蛀虫,就该送去枪毙。”
1973,现在正处于严打时期,投机倒把被抓住可是要吃花生米的,一条人命在他眼里居然就这么轻飘飘的。
他究竟是真的社会主义革命的践行者还是一个利用革命敛财的政治投机分子。
陈恪平蹙了下眉头,伸手在她手臂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这才对小青年说,“那人撞翻了我们的东西就往西边跑了。”
李芝华脸上的怒气未散,也恶狠狠的说,“你们快点,现在追去可能还能看到个影子,再晚些恐怕连影子都看不到了。这种社会主义国家的蛀虫,必须抓住!”
小青年见地上一地乱糟糟的东西,再看了眼李芝难看的脸色,也就没有怀疑,朝后面招了招手,“兄弟们,快跟上,西边巷子!”
一群人呼拉拉的又走了。
等人都走了,李芝华脸上的愤怒立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急切地对陈恪平道,“我们赶紧走吧,他们没找到人肯定会回来的。”刚刚陈恪平指的是相反的方向,那人追过去没找到人时间久了就会反应过来。
两人赶紧把地上散落一地的东西重新撞上自行车,把李芝华送到车站,陈恪平又去还了车,才上车坐下。
两人在颠簸的小汽车上昏昏欲睡个把小时,这才终于到了公社。然而一下车就发现在公社往小河村去的路上站着一个斯斯文文的人,那人一身学生装,身上还带着未退尽的校园气,在焦急的左张有望。
看到李芝华他们的一瞬间眼睛亮了,连忙朝他们跑过来,可在看到她身边的陈恪平时,脚步又顿了顿,最后还是一咬牙跑过来了。
“芝华!”那人急忙喊住她。
等人走进了,李芝华才看清样貌,有点眼熟。
“曾文礼?”
半晌,李芝华终于记起来了,这就是曾文礼,她曾经有过朦胧情愫的男同学,也是张晓燕后来的男人。十多年没见,自己已然不记得他的样貌了。
陈恪平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眉峰动了动,也看向那人。
来人长相俊朗,个子瘦高,身穿一身学生装,身上还带着未脱的学生气,显然是李芝华的同学。
曾文礼对李芝华有超出寻常同学的情愫,只是因着性子内敛没将自己的心思说出口,今早骤然得知喜欢的姑娘其实心里也是有自己的,怎么能不高兴。
可笑容还未挂上脸,就听张晓燕说李芝华竟然因为名声被迫嫁给一个趁人之危的老男人,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于是立马就打车来了公社,准备守株待兔,拦住李芝华和她谈谈,劝她不要草率的决定自己的婚姻,如果因为名声一定要近期内出嫁的话,那……他也可以的。
几步走到李芝华面前,曾文礼根本就没注意到她身边还有个男人,急忙忙就问,“芝华,听说你要结婚了?”
李芝华挑眉,自己才刚刚定下亲事没两天,居然连家住县里的曾文礼都知道了。
她要笑不笑的,“曾同学,你消息真灵通。”
曾文礼尴尬,“是晓燕跟我说的,她说你……”曾文礼不好意思说下去,张晓燕说的是,李芝华心里是喜欢自己的,只是羞于说出口,但现在却因为落水的事迫不得已要跟一个从河里救她的老男人结婚。
想到今天过来的目的,曾文礼握了握拳,顾不上心底的那点尴尬,鼓起勇气挺直腰杆道,“芝华,我愿意娶你!”
“你别嫁给那个男人,他在你落水后趁人之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因为名声不得不嫁人的话,我可以娶你!你等我,我这就回去跟家里商量。”
什么玩意!?
李芝华惊愕的看着面前这个面貌有些陌生的少年,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大概非常紧张,两只拳头捏的有些泛白,就这么期待的看着自己。
她一直以为曾文礼和自己之间的那种朦胧的情愫不过是青春期少男少女的躁动,就像天上缥缈的云,虚的很,风一吹就会散。
可现在发现或许自己想错了,曾文礼对自己的感情或许会因时间而消逝,但至少这一刻的他的喜欢是真诚的,甚至愿意为了自己担上婚姻的责任。
对上对方那双亮晶晶的眼,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