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上九霄,美人如花瓣,被风裹挟着游走,最终坠落云海。
风间颜莫名地想起了晚樱。
那是一种零落的美,透着凄冷与绝望。
风间颜的眼神颤动了几分。
这个女子的眼睛就像是林中小鹿的眼睛,漆黑而慧黠,仿佛沾染了佛门香火,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宁静。
她缓缓转动着目光,正打量着从天而降的他。
风间颜的脸有些发烫,他不习惯这样的对视。
风间颜连忙将视线挪开,环视着他误闯进的这座小院。院子非常狭小,甚至没有一进大小。
小院的正北方坐落着一座小小的佛堂,佛堂内隐约可见一座菩萨金身,佛堂之外有一处小水塘,水塘之上摇曳着几从红影。
除了水塘与佛堂,以及四面的围墙,小院里再无别的陈设,一眼便可看尽。
如今正是初夏,水塘中支棱着数十支荷花,茎干碧绿细长,花苞紧紧地合在一起。在阵阵涟漪的推动下,茎干托着花苞,随着宽大的荷叶一同晃动。
除了花与叶,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个浅碧色的影子。
那道随着水面上的波澜逐渐扭曲的影子,还是她。
他们的目光又一次在水面上相遇了。
脚腕传来的疼痛唤回了风间颜的思绪,他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状况,外面的山贼正在找他,现在可不是愣神的时候。
“姑……娘……”风间颜鼓起勇气,对着水边的女子喊道,“我想……”
他本想说明自己的无心闯入,是不得已而为之,并想询问小院之中是否有能够供他暂时躲藏的地方。
可他的话没能说完,一阵震天动地的拍门声忽然响起!
风间颜猛地回头,发现身后的院墙上竟然有一扇紧闭的木门。原来这道木门就是这座小院唯一的出入口,在仓促之间,他还没来得及注意到。
“开门!开门!把大爷的肥羊给交出来!再不开门我可就砸门了!”
“开门!开门!”
是山贼!听见这令人心悸的声音,风间颜脸色一变。他紧紧地捂着嘴,坐在地上,用手撑着地面,身子不由自主地往身后退去。他的掌心被地上的碎石磨得生疼。
“几位老爷!这座院里真的没有您要找的人!”一个女尼的声音越过院墙而来,“这小院里只关了一个痨病鬼,是孙家的人!可万万不能把她放出来!”
“比丘尼!给大爷费什么话!我管你什么孙家王家的,里头有没有我要找的人,将门开了,大爷我一看便知!”
“啊啊啊!”女尼吃痛一声,想必是挨了山贼的拳脚警告。
“是是……”女尼改了口风,畏缩道,“小的这就将门给您打开!这就打开!不过这痨病鬼病了多年,早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您几位进去时切记掩住口鼻,小心染了恶疾。”她语气颇为殷勤,说话间便从袖中掏出了一串钥匙。
听见钥匙相互撞击的声音,风间颜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惊恐地后退,全然忘记了身后还有位素昧平生的姑娘。
他心乱如麻,手脚格外不听使唤。他心想,这门若是被打开,让山贼发现我在这里……小沙弥死时的惨状在风间颜的脑海中萦绕,心魔般不能散去。
一声细微的响动传来,风间颜知道这是钥匙塞进锁孔的声音。
就在这时,他的后背抵住了一个温凉的身躯。
“没想到,在离开之前,还能有人和我说说话。”晚樱姑娘悠然叹息。
“什么?”他太紧张了,没听懂姑娘说了什么。
“外头乱成这样,原来是山贼在找你。”她轻轻笑道,“你的口音真是奇怪,不过……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什么?”风间颜无暇思考,扭过头来和身后的人对视。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风间颜的这一扭头,二人几乎鼻尖互碰,呼吸相闻。
“你可信我?”一道清晰的,轻柔的,坚定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吧嗒一声,锁孔开了。
看着那双小鹿一般灵动的眼睛,风间颜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他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可就在下一瞬间,两只骨瘦如柴的手突然朝他的胸膛推了过来,他身子不稳,立即向后栽倒进了水塘中。
一支荷花被拦腰扯断了,晚樱姑娘捏着荷花的茎干来回对折,扯下一截绿色的茎干,毫不犹豫地插进了风间颜的口中。
水面微微晃荡,满池的荷花来回摇摆着,掩盖了他的踪迹。
就在同时,吱呀一声,门开了。